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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本

我和周京宸做了五年怨侣。</p>

因为没法反抗长辈之命,娶了我。</p>

他便在婚后报复,飙车,泡妞,登遍娱乐八卦头条,让我活成圈内笑话。</p>

家宴上,他又带回一个漂亮乖巧的小明星。</p>

和过去一样。</p>

等着,看我歇斯底里,崩溃的样子。</p>

但没有。</p>

这一次,我没有,再发疯。</p>

甚至,夸他眼光好。</p>

1</p>

我进周家大院时。</p>

周京宸正背对门,站得笔直。</p>

跟前的周老爷子,手中拐杖用力敲着地。</p>

「混账东西,家宴,带外面的玩意来参加,你考虑过秦念吗?」</p>

被称作玩意的江婉,眼圈红了,</p>

「京宸,我还是走吧……」</p>

周京宸扯她入怀,侧脸散漠。</p>

「走什么,马上就是一家人。」</p>

周老爷子听得更气,举起拐杖,作势要打下。</p>

我挤出笑,上前握住,「爷爷,消消气。」</p>

周京宸神色一顿,眼神在我身上巡视许久。</p>

大概是不习惯我如此平静。</p>

换作以前,我会歇斯底里的发疯,直到将江婉赶出去不可。</p>

最后,他的视线,落在我的笑上。</p>

怔了一秒,唇线绷直,「周太太,是大度。」</p>

阴阳怪气的。</p>

但我不想去深究,其中的意思。</p>

只当作没听见。</p>

搀扶着老爷子,去餐厅。</p>

饭桌上,周京宸和江婉动作亲昵。</p>

对沉着脸的老爷子视若无睹。</p>

我夹哪道菜,他就抢先夹走,给身旁女孩。</p>

啪一声,筷子重重摔下。</p>

周京宸仿佛没看到,仍继续。</p>

在老爷子发火之前,我忙起身,</p>

「爷爷,奶奶估计醒了,在后院等您呢。」</p>

送走气冲冲的老爷子,我回来坐下。</p>

宴厅客人们还在。</p>

作为长孙媳,不能失了体面。</p>

周京宸偏头,觑我一眼。</p>

兀自把玩打火机,没说话。</p>

只是周身气压,低了几分。</p>

我也没说话。</p>

江婉眨了眨眼,对着周京宸委屈的,「姐姐会不会介意,我在这。」</p>

「别管她。」他眼皮不抬。</p>

我蜷紧手心,看了一眼江婉。</p>

「这次,比以前的漂亮。」</p>

周京宸扫过我的脸,淡声。</p>

「是比周少奶奶,要好看些。」</p>

江婉一笑,掩住眼里的得意,「秦念姐是港城有名的大美人,我比不得。」</p>

周京宸没吭声,点了烟。</p>

烟雾呛鼻。</p>

我夹了口菜,想压下喉间不适。</p>

恰好江婉撒娇,说了句,「刚刚,内衣掉酒店了。」</p>

周京宸哑笑:「小迷糊。」</p>

菜咽下,忽疼得反胃。</p>

我站起,顾不得他们变了的脸色,冲向卫生间。</p>

2</p>

我呆呆地,看着镜子。</p>

里面那张脸,曾经饱满血气,如今只剩枯黄。</p>

确实比不上,刚出道的小明星,好看了。</p>

正发愣,手机响了,是好友唐萱,她是港城最有名的外科医师。</p>

「秦念,为什么不和我说?要不是我今天值班,看见病历,你……」</p>

「说了,有用吗?」我打断。</p>

徒增伤感。</p>

那边静了几秒,声音带了哭腔。</p>

「你的病……和他说了吗?」</p>

我点头,恍觉她看不到。</p>

又轻声,「他觉得,我又在使手段。」</p>

唐萱气得怒骂:「我听说,他又带人去家宴?这么多年了,他还要折磨你多久,当年那件事……」</p>

她激动的声音顿住,似乎也知道,不该再提。</p>

我抽了抽鼻子。</p>

「算了,唐萱。」</p>

挂掉电话,我默默站了会。</p>

打开水龙头,把吐出的血液冲散,转身出去。</p>

走廊尽头,周京宸正倚靠着墙,完美的脸半隐在黑暗中。</p>

我低头经过,被抓住手腕。</p>

「还回去?宴席早散了。」</p>

我停住,没看他,「麻烦了。」</p>

刚才难受得紧,我确实没注意时间。</p>

那些客人,应是周京宸接过去招待了。</p>

是该道声谢。</p>

毕竟平常,都是我在做。</p>

他怔了怔,「躲那么久,就这么恶心?」</p>

我侧头,发现他不爽拧着眉,「只是不舒服。」</p>

我要挣脱,他拽得更紧。</p>

语气促狭,又隐约夹着微怒,「周太太,又在装病?」</p>

我一阵无语。</p>

早说生病了,他不信。</p>

我还能说什么?</p>

索性开个玩笑:「其实是怀孕了,惊喜嘛?」</p>

周京宸反倒沉默了。</p>

良久,眉间漠然,「好玩么?」</p>

「我记得,我很久,没和周太太履行夫妻义务了。」</p>

他突然贴近,呼吸交缠,痒痒的,「秦念,没人,会惯着你。」</p>

手下一股巨力,我踉跄了几步撞在墙上。</p>

等我站稳,他已经拉着尽头等了很久的江婉,走了。</p>

我怔在原地,直到司机唤我,「夫人,车备好了,现在去墓园吗。」</p>

「还等……先生吗?」</p>

司机声音迟疑。</p>

显然是看到,周京宸和江婉一起离去。</p>

我回神,「不用,走吧。」</p>

3</p>

刚从墓园,看完爸妈。</p>

手机就弹出一则新闻。</p>

周家太子爷在片场,为红颜江婉大打出手。</p>

还未细看,紧跟着周母的信息发来。</p>

「立刻到医院。」</p>

我愣了一下,随即收起手机,马不停蹄,上了车。</p>

路上,唐萱发来消息。</p>

「你家那位,在我们医院。」</p>

「头都被打破了,缝了十八针,这是又为了谁,冲冠一怒为红颜?」</p>

我看着那行字,有些出神。</p>

周京宸很少冲动,上一次,头破血流,还是我们婚以前了。</p>

十八岁毕业那年,唐萱带我去酒吧。</p>

我被醉酒的人拦住。</p>

恰好唐萱出去接电话了,我一个人,差点出事。</p>

后来是周京宸拖着酒瓶,当头敲下。</p>

侧脸冷厉,「我护着的,你也敢动?」</p>

那男人喝大了,认不得周家太子爷,竟还还手。</p>

当晚,年轻气盛的周京宸,几乎将整个酒吧掀翻。</p>

事后,还被周老爷子家法伺候。</p>

我给他上药,看他背上鞭痕触目心惊,直掉眼泪。</p>

周京宸还笑,「别哭了,以身相许吧。」</p>

我气不过,手中棉棒用力戳下。</p>

「疼,疼!大小姐,我错了!」</p>

他疼得,龇牙咧嘴。</p>

没了矜贵形象。</p>

我不说话了,周京宸也安静。</p>

好久后,他低喃:「秦念,这辈子,我只护你。」</p>

时过境迁。</p>

如今,二十八岁的周京宸,要保护的人,换了一波,又一波。</p>

总之,不会是秦念。</p>

4</p>

到了病房门口。</p>

周母已经在那,脸色肃然。</p>

我走过去,礼貌喊一声,「妈。」</p>

她笑着应了,随后一巴掌,狠狠落下。</p>

「你就是这样,照顾自己丈夫的吗?」</p>

我被打得偏过头,脸,也被戒指划破。</p>

「没有下次。」</p>

话落,她带着保镖,扬长而去。</p>

血珠滴落。</p>

我抬手拭去,转身进房间。</p>

周京宸正举着手机。</p>

和江婉打视频通话。</p>

她在哭,「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。」</p>

「你真出事了,我该怎么办。」</p>

「你已经说很多遍了。」</p>

周京宸似不耐烦了,但罕见忍着脾气,</p>

「好了,别哭了,我知道错了。」</p>

我脚步一停。</p>

不小心碰到椅子,发出声响。</p>

「挂了。」</p>

周京宸随意瞥我一眼。</p>

靠向床头,声音很懒。</p>

「来这么慢,真出事,你也就剩给你丈夫收尸的份了。」</p>

我没回。</p>

只静静站着,不动。</p>

他脸上的戏谑收了几分。</p>

似乎不适应我的乖静,干脆撇开头,看窗外。</p>

确实,自从那件事过后。</p>

这几年,我们之间,总伴随大吵,哭闹,争锋相对。</p>

很少有和谐时。</p>

我打量他。</p>

无死角的脸,即使额头缠了绷带,也还是很好看。</p>

我走近,想触碰他的额头。</p>

被瞬间拍开手。</p>

周京宸不悦抬眼,目光触及我脸颊上的血痕,顿住。</p>

他伸手,摸上,问,「她打的?」</p>

她指的,自然是周母。</p>

我心头酸涩,苦笑道,「是啊,你要帮我找回麻烦吗。」</p>

对上我湿润的眼睛,他怔住。</p>

过去,周母稍对我说句重话。</p>

周京宸必然大发雷霆。</p>

更遑论,她对我动手。</p>

他能把周家老宅,都掀翻了。</p>

而现在呢。</p>

他垂了头,嗤笑,「打得,还是太轻了。」</p>

「这点痛,怎么够我痛。」</p>

周京宸的声音淬了狠。</p>

我又沉默了。</p>

很久,很久,我开口。</p>

「要不,我们离了吧。」</p>

5</p>

周京宸出院后,没回过家。</p>

连周家老宅。</p>

也不愿意去了。</p>

「秦念,你和京宸还要闹到什么时候?」</p>

「立刻处理好。」</p>

周母给电话来,敲打我的时候。</p>

我在看新闻。</p>

头条视频,还滚动播着周京宸和江婉的消息。</p>

有周家太子爷的支持,江婉出道即巅峰。</p>

前些日子,才拿下最佳女演员奖。</p>

新闻内容,正是周京宸去了瑞士,陪江婉看雪。</p>

网友沸腾了:</p>

周家太子爷,也太宠江婉了吧。</p>

听说周家那位,和太子爷早就不和,怎么还不离婚?</p>

就是,仗着自小的婚约一直绑着周少,万人血书,求快点离婚,放过他吧,让他娶我们婉婉!</p>

不远万里,只为博美人一笑。</p>

原来,他已经不在国内。</p>

周母让我处理。</p>

我垂眸。</p>

总不能,追到国外去吧。</p>

况且,那天在医院。</p>

我的建议,也没被采纳。</p>

那天我说完,周京宸不动了。</p>

久久的盯着我。</p>

「秦念,没有比你,更无情的人了。」</p>

或许是愤怒,他额头纱布崩开,被血迹染湿。</p>

我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。</p>

又觉得,言多必失。</p>

我以为,我提离婚,他会解脱才是。</p>

「我叫医生吧。」</p>

他没吭声。</p>

室内落针可闻。</p>

最后,是江婉的电话过来,说遇到危险。</p>

周京宸直接起身,夺门而出。</p>

想到此,我走出阳台,嘴里发苦。</p>

「我办不到了。」</p>

这么多年,我也累了。</p>

不想奉陪了。</p>

何况,周京宸几时,愿意听我说话了。</p>

我管不动。</p>

「办不到?」</p>

周母似乎愣了片刻,语气难以置信。</p>

过了好一会,她略带颤抖的声音,传来。</p>

「我已经失去明月了。」</p>

「你还要让我,和最后的儿子,渐行渐远吗?」</p>

我不说话。</p>

周母激动了,「秦念,我们家对你还不够好吗?」</p>

「结婚五年了,你什么时候对京宸上过心?否则,他至于在外面花天酒地吗!」</p>

「你这个女人,真是……无情得很!」</p>

我抿着唇,听她骂。</p>

垂眼,靠着栏杆,看向地面。</p>

三十四楼,好高。</p>

楼下的人,都变得小小的。</p>

和我的世界一样,从那一天起。</p>

就被困于一角。</p>

逃不出,避不过。</p>

6</p>

周明月是周京宸的妹妹,周家的掌上明珠。</p>

比我要小六岁。</p>

父母出事后,我就寄住在了周家。</p>

因此,也算看着周明月长大。</p>

周明月被养得很好,活泼,明艳,单纯。</p>

许多美好的词,用在她身上,都不为过。</p>

小时的周京宸,也没现在这般沉稳。</p>

爱和我拌嘴。</p>

周明月会挤进我们中间,一起怼周京宸。</p>

最后还不忘奚落他,「哥哥,要不是婚约,你这样刻薄,一辈子都追不到秦念姐姐。」</p>

「谁,谁……喜欢她了。」</p>

「周明月,吵死了!」</p>

一句话,让十八岁的我和周京宸,都红了耳朵。</p>

这一切的美好,在一次旅行中。</p>

戛然而止。</p>

一群年轻人,凑在一起,激烈的酒杯碰撞,伴随震耳的音乐,本应畅意。</p>

我因为例假疼得厉害,没有加入。</p>

睡得迷糊之际,周明月跑进我房间。</p>

见我醒来。</p>

她调笑,「秦念姐姐,我哥他们去江边放烟花了,我趁机休息会。」</p>

「终于能喘口气了。」</p>

她躺上床,睡我旁边。</p>

叽叽咕咕,讲了一大堆话。</p>

我听着听着,药效上来,转而又睡了过去。</p>

等我被烟雾呛醒,火势已经将我们包围。</p>

我忙将周明月喊醒。</p>

冲了几次,都出不得。</p>

周明月自小身体弱,几乎要昏迷。</p>

绝望之际,我听到了周京宸的声音。</p>

我强撑着一股气,大喊他的名字。</p>

而他似乎听到了,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。</p>

忙拖着周明月,一边替她挡住火焰灼烧,一边往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挪去。</p>

「明月,醒醒,你哥哥来了。」</p>

火势愈大,房梁砸下,我躲避不及。</p>

索性趴在周明月,护着。</p>

周明月却仿佛有感,忽然清醒,用力,将我推开。</p>

瞬间,我们被分割。</p>

我在门口这端,她困在火海。</p>

我双眼通红,不顾一切,冲去救。</p>

「不许过来!」</p>

她被房梁砸在下面,死死,盯着我。</p>

但凡我动,她就艰难往火势处挪去。</p>

「秦念姐姐,你要活着。」</p>

火苗窜上她裤腿。</p>

她从小娇生惯养,此刻害怕得浑身发抖,却还咬着唇。</p>

「哥哥其实,心里很脆弱,没有你,他会很难过的。」</p>

「哥哥肯定会夸明月,救了秦念姐姐的。」</p>

她还是,害怕得哭了,</p>

「嫂嫂,好可惜,看不到你嫁给哥哥了。」</p>

她似乎怕我,一起送死,忽然拼命爬,离我更远了。</p>

我的手,再也够不着她。</p>

「告诉妈妈和哥哥,还有爷爷奶奶,不要哭。」</p>

熊熊烈火,无情地往她身上漫延。</p>

我悲恸欲绝,血气上涌。</p>

昏了过去。</p>

我醒来时,周京宸正站在窗边。</p>

脸还没洗,黑灰交错,手腕还有烧伤。</p>

是他冒着生命危险,救我时,导致的。</p>

他半侧身,眼睛红得能滴血,喉间呜咽,像含着巨大痛苦。</p>

「为什么,不保护好她?」</p>

「她才十六岁。」</p>

眼泪,从他眼角滑落。</p>

我想告诉他,救了的。</p>

可是结果是,我活着。</p>

一切都显苍白。</p>

我疲惫地闭眼,脸色苍白。</p>

「对不起。」</p>

周京宸沉默了,眼底各种情绪翻滚。</p>

最后,他说,「的确,不怪你。」</p>

他离开了。</p>

只是后来照顾我痊愈,直到出院的,是唐萱,还有周家的保姆。</p>

后来,我们结婚。</p>

那晚,他没进房间,站在门口。</p>

「你期待这一刻,很久了吧。」</p>

他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。</p>

我也一夜没睡。</p>

那以后,他开始飙车,泡妞,登各大娱乐版面。</p>

明月,你看。</p>

你哥他呀,还是怪我了。</p>

7</p>

我回了周家老宅。</p>

去了后院,看周老夫人。</p>

阳光下,老人家靠在轮椅上,戴着帽子,好不惬意。</p>

小老太看到我,眯着眼笑。</p>

「是明月吗?」</p>

我和往常一样,扬起大大的笑容。</p>

「嗯,奶奶,我来啦。」</p>

周明月出事后,周奶奶大受打击。</p>

如今,已经记不大清事了。</p>

偶尔,看到我,还会把我认作周明月。</p>

我陪着周奶奶聊了会天。</p>

感觉她困乏了,于是喊来阿姨,让推她回去休息。</p>

哪想她忽然,握住我的手。</p>

「念念啊,你和京宸,怎么还不要个孩子?」</p>

小老太这是清醒了,又认出我了。</p>

她笑得慈祥,「我和你爷爷,想抱曾孙子咯。」</p>

我愣住片刻。</p>

刚想开口,周京宸漫不经心的声音,从头顶响起。</p>

「奶奶,今晚就回去,跟念念,造个曾孙子给您。」</p>

他搭住我肩膀。</p>

我不适的僵住,脸上微热。</p>

心想。</p>

他什么时候,从国外,回来的……</p>

小老太笑得更开心了。</p>

「你小子,没个正经,可别吓着我们念念。」</p>

「怎么就不正经了,给周家传承子嗣,奶奶还不高兴了?」</p>

周京宸赔笑,这会,他在小老太面前,仿佛回到从前,不羁的时候。</p>

小老太哈哈大笑,突然,拉过我俩的手,交叠。</p>

「你们啊,明明互相喜欢。」</p>

她顿了顿,</p>

「就是,别扭得紧咯。」</p>

这话说得,我和周京宸都愣住。</p>

对视一眼,又迅速移开。</p>

我看到,他的耳朵似乎也红了。</p>

小老太说完,也不管我们如何。</p>

摇了摇头,让阿姨推着走了。</p>

偌大的院子,只剩下我们,静悄悄的。</p>

微风带着杏花叶,吹过。</p>

头顶的视线,固执,又压迫感十足。</p>

肩上的大手,也没松开。</p>

等了一会,我扭身准备走。</p>

他手扣得更紧,几乎触到肌肤,感受到分明的骨骼线,他惊了。</p>

「怎么瘦了这么多?」</p>

我还是扭开了,不咸不淡解释,「天气冷,吃得少。」</p>

周京宸眉一挑,似乎不信,说出的话也不好听,</p>

「你又不是江婉,演员,才要控制体重。」</p>

「你控制了,给谁看?」</p>

我抿了唇,不想接,怼他:「你这么闲?」</p>

他紧紧锁住我的脸。</p>

良久后,勾了唇,「是挺闲。」</p>

我仰头看他,有点诧异,他今天的笑容很多。</p>

见我这副神情,他又轻笑了声。</p>

直接拽我出大院,塞上车,系上安全带。</p>

我还没坐稳。</p>

车咻的一下,飞出去。</p>

8</p>

下了车,我一看。</p>

是过去,我们常去的餐厅。</p>

进了熟悉的包间,菜已经上齐。</p>

他给我夹,堆得碗高高的。</p>

然后推到我面前。</p>

对上我疑惑的眼神。</p>

「周太太,吃胖一点。」</p>

他扯开唇,「不然,这小身板,怎么有力气生孩子。」</p>

果然嘴里,没一句好听的话。</p>

我没好气看他,还是拿起筷子,吃了。</p>

我们很少,有这么平静的气氛。</p>

我不想破坏。</p>

可惜因为胃口不好。</p>

我只动了几筷子,就放下了。</p>

周京宸眉头紧拧,「不吃了?」</p>

「吃不下了。」</p>

我摇头。</p>

他仔细打量我,「你的脸色,似乎不是很好。」</p>

说着,他凑得更近。</p>

我躲开,「我和你说过了,我……」</p>

不等我说完,他笑:「你该不会又想说,你生病了?」</p>

他猛地远离,长腿一伸,架在凳子上,</p>

「你这样,我真的,差点要信了。」</p>

这般无所谓的姿态,刺痛了我。</p>

「是,逗你玩的。」</p>

我眼睛湿了。</p>

周京宸却沉默了,没和我争锋。</p>

无言之中,周明月的话语在脑海里闪现。</p>

「哥哥没有你,会很难过的。」</p>

我偷瞄面前的男人,他神色晦暗,看不出情绪。</p>

踌躇了阵,我还是打算,主动开口。</p>

或许,我该和他好好聊聊了。</p>

「其实我……」</p>

一串铃声,打断了我。</p>

周京宸看了我一眼,接起,「什么事?」</p>

「京宸,不是说陪我吃饭吗,我已经到餐厅了,你怎么还没来呀?」</p>

江婉娇气的声音,传进我耳朵。</p>

我扯嘴,自嘲。</p>

好嘛。</p>

这顿饭的时间,原来,也是偷来的。</p>

周京宸手指,敲着手机背面,不知在想什么。</p>

胃里翻腾,我神手,按压住。</p>

「急什么,等着。」</p>

哪怕很宠江婉,他也是如此不羁的语调。</p>

江婉似没想到听见这样回答,在那边,发了脾气。</p>

周京宸也不恼,好一会才说,「真是个火药桶。」</p>

我抬了头,对上他惊讶的眼神,又迅速低头。</p>

然后脸尴尬得微热。</p>

刚刚,我没反应过来,还以为,他在笑话我。</p>

从前我娇纵,动不动,就要发脾气。</p>

周京宸总戏笑我,是个炸药桶。</p>

把我惹得更生气,好多天不理他。</p>

最后,他作茧自缚,还得来求饶。</p>

差点,会错意了……</p>

我想笑一笑,化解尴尬。</p>

忽然地,一阵胀痛涌上喉间。</p>

我蹭的起身,三步并两步,跑向洗手间。</p>

吐得昏天暗地,把刚才吃的菜,和肉。</p>

都吐了。</p>

出来时,正对上周京宸阴沉的脸。</p>

只看一眼,我就知道。</p>

他又误会了,我的意思。</p>

只是这次,不等我开口,他就愤然转身,摔门离去。</p>

把我一个人。</p>

留在这偏远的饭店。</p>

走出去,外面下着暴雨。</p>

我眨眨酸胀的眼。</p>

有些无助地,站在门亭下。</p>

好在,过去经常来这里吃饭,老板还记得我。</p>

他帮忙找了辆车,把我送回了市区。</p>

9</p>

给我看病的老医生,又打电话来劝了,</p>

「秦念,上次开的治疗,怎么又没做?」</p>

「上上次的也没来,天啊,错过这么多个疗程,你……」</p>

「就算……存活几率很小,也能延长时间不是?」</p>

老医生叹了一口气,</p>

「你就这么,不想活呢?」</p>

我捏着手机,不知该回什么,只好呐呐道,</p>

「下次,去做。」</p>

那边又长叹一声,「好好,记得来啊。」</p>

挂了电话,我去阳台,浇花。</p>

结束后,翻出墓园的号码。</p>

确认,给自己订的位置,已经留好。</p>

睡了一个好觉。</p>

隔天,去了趟医院。</p>

老医生催了我好久了。</p>

他是从前,我爸妈的好友。</p>

不能寒了他的心。</p>

见我来了,老医生很是高兴,「我就说嘛,人怎么会不想活着呢?」</p>

他全程带我做了治疗。</p>

临走前,我还主动要求,再开点药。</p>

他一口应下。</p>

对于我积极治疗的态度,感到很欣慰。</p>

「再见啦,陈叔。」</p>

陈叔似乎很久没听见,我这样叫他,哽咽了下。</p>

「哎,你这孩子,自从你爸妈出事……」</p>

他停了一下,</p>

「不说那些了,放心,我会尽力给你治疗的。」</p>

我拎着一袋药。</p>

笑着和他挥手,道了声谢。</p>

10</p>

唐萱被我约出来的时候,很惊讶。</p>

「你想来啦?」</p>

「平时就让你多出去走走,对身体好。」</p>

她奇怪,我转了性子。</p>

可当我提出,要去港城最大的游乐场时。</p>

她脸色变了变,随之牵起笑。</p>

笑得很勉强,「好,你想做的,我都陪你去。」</p>

其实,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了。</p>

这间游乐场,是小时候,爸妈总会带我去的地方。</p>

自从爸妈去世,我就再也没去过。</p>

不怪唐萱色变。</p>

我提出这样请求。</p>

怎么看,也是,不想活了。</p>

「谢谢你,萱萱。」</p>

唐萱最后还是调整好心态。</p>

陪我去了。</p>

我玩了小时候常玩的旋转木马,被一群小朋友,用异样的眼神观察。</p>

我也没在意。</p>

还兴致冲冲的,去玩了更刺激的,海盗船。</p>

下来时,我脸都白了。</p>

唐萱的脸也吓白了,</p>

「念念,你真不能再坐这么刺激的。」</p>

我有些失望。</p>

但还是点头了。</p>

心里知道,实在是有点透支身体了。</p>

「那我坐会吧。」</p>

我指着不远处的长凳,刚要过去。</p>

后方一阵骚乱。</p>

随后是尖叫声,呵斥声。</p>

唐萱把我扯到一边,皱了眉,「什么大人物来了吗?这么吵。」</p>

我抬眼看去,然后顿住。</p>

是周京宸。</p>

他和江婉被一群记者,还有粉丝包围住。</p>

即使有保镖阻拦,移动得,也很艰难。</p>

而他走过来的方向,恰好是我们这个方向。</p>

周京宸半低着头,不知在手机上,捣鼓着什么。</p>

对周边事物,置若罔闻。</p>

浑身散发,躁郁的气息。</p>

我呆呆地看了一会,正收回视线,不妨他抬头。</p>

眼神穿过人群,直直落在我脸上。</p>

他怔了一下。</p>

虽然提步,似乎要走过来。</p>

而因为他的动作,许多人也看了过来。</p>

人群中忽然叫了一声,「是周太太?」</p>

「什么周太太,一个不被爱的可怜女人,只有我们婉婉才有资格做周太太!」</p>

「就是,看她多悲哀,周少陪婉婉来这里拍戏,都不愿意陪她!」</p>

「是啊,求你了,放过周家太子爷吧,彼此都能解脱!」</p>

突然地,一个纸巾球砸在我身上。</p>

紧跟着,又是几个吃剩的垃圾包装袋丢过来。</p>

我懵了。</p>

周京宸也定住脚步,眼神瞬然暴戾,「谁干的?」</p>

保镖见状,立刻回头去抓。</p>

可是人太多了,找不到目标。</p>

一股热流从鼻子涌出,我抬手捂住,可捂不住,血液穿过指缝。</p>

直接流下。</p>

周京宸看到,脸色慌了,要走过来,被江婉拦下,</p>

「京宸,我好像,扭到脚了,好疼啊……」</p>

趁他回过头的瞬间。</p>

我扯过唐萱的手。</p>

转身跑了。</p>

11</p>

「出差了,明天接你回老宅吃饭。」</p>

收到周京宸消息的时候。</p>

我是有点震惊的。</p>

他似乎,在跟我报备。</p>

我看了一眼,又一眼。</p>

反反复复,心头思绪回转。</p>

还是没选择回复。</p>

问他,为什么和我报备吗?</p>

好像,没有什么意义了。</p>

把背包放下,取下电视柜上的老照片。</p>

上面是八岁的我,还有很年轻的爸爸妈妈。</p>

照片已经积了一层灰,看上去脏脏的。</p>

环顾客厅,也是灰灰的。</p>

也正常。</p>

这个家,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。</p>

这里,承载了我的成长。</p>

还有和爸妈所有的记忆。</p>

我抱着相框,无力地,靠在墙角。</p>

恍惚之间,好像见到周明月。</p>

她穿着校服,扎着高马尾。</p>

十六岁的她,真是青春洋溢啊。</p>

可是她却鼓着脸,似乎在对我生气,</p>

「嫂嫂,你怎么能抛下哥哥呢?」</p>

「嫂嫂,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呀!」</p>

我怕吓着她,低声应,「听着呢。」</p>

「那你快点去找哥哥呀,他没有你,会很难过的。」</p>

周明月鼓动着。</p>

我愣了愣,摸出手机。</p>

点开我和周京宸的聊天框。</p>

「明月,我该和他说什么?」</p>

周明月急得挠头,「什么都可以呀,嫂嫂,你说任何话,哥哥都开心的!」</p>

是这样吗?</p>

我想了想,正要打字。</p>

一条新闻弹出,周家继承人,周京宸携小花江婉,前往寺庙祈福,好事将近。</p>

我划开。</p>

看着照片里,那张俊美的侧脸。</p>

很熟悉。</p>

不就是刚才,和我说去出差的人吗。</p>

「明月,你哥,好像不需要我了。」</p>

我仰着头,眼神有些迷茫。</p>

周明月凑过来看,也愣住,「哥哥,他,不会的。」</p>

她急得,掉了眼泪,「嫂嫂,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的。」</p>

「他书房里,全是你作的画,还有你做的手工!」</p>

「他从小就说,长大后只娶你做老婆!嫂嫂,你忘了吗?」</p>

我张了张嘴,半晌后,「没忘。」</p>

周明月破涕为笑。</p>

「对嘛,嫂嫂,快点去找哥哥,你们还要白头偕老呢。」</p>

「可是……」我望向虚空,无措回头,</p>

「我想回家了。」</p>

我的爸爸和妈妈,在前面等我呢。</p>

「我要走了,明月。」</p>

妈妈朝我伸开手了,爸爸也在妈妈旁边,笑得温柔。</p>

我抬脚。</p>

真的好久,没有被妈妈抱过了。</p>

爸爸和妈妈的身影,逐渐变淡。</p>

我怕他们又离开我。</p>

埋头,拼命跑,越跑越快。</p>

顾不了周明月,在身后哭得,稀里哗啦。</p>

明月,别哭啦。</p>

我真的要回家啦。</p>

……</p>

12</p>

(周京宸视觉)</p>

酒席上,不停有人给我敬酒。</p>

我有些心烦,干脆走出露台。</p>

不禁在想,秦念在做什么。</p>

今天早上,鬼使神差地,给她发了消息。</p>

可是她一直没回。</p>

就连谈生意的过程中,我也在,忍不住的看手机。</p>

想到此,我掏出手机,又看一眼。</p>

好吧。</p>

她确实没回复。</p>

大概是真生气了。</p>

这些年,因为明月的死,我们都变了许多。</p>

她沉默了很多。</p>

而我也……愧疚不已。</p>

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。</p>

昨天出发前,去看了奶奶。</p>

小老太明明平时很迷糊。</p>

可那会,意外清醒。</p>

她拉着我的手,细细叮嘱。</p>

「你和小念啊,不要再互相折磨了。」</p>

「奶奶,真的很心疼你们。」</p>

「你说说,你俩以前那么好,怎么就闹成这样呢?若是明月看到了,也不好受的,我们明月最喜欢秦念这个嫂嫂了。」</p>

我当时怔住了。</p>

都说,旁观者清。</p>

原来,这么多年。</p>

我和她,一直在互相,折磨吗……</p>

出差路上,我思绪乱得很。</p>

最后,就给她发了信息。</p>

下飞机后,看到这座城市,忽然想起。</p>

曾经秦念总念叨着,要来这里最出名的寺庙,求平安符。</p>

于是我就去了。</p>

助理还惊愕:「周总,一会约了盛琪的老总,您忘了?」</p>

「推迟三小时。」</p>

助理没办法拒绝。</p>

「是,周总。」</p>

不知怎么的,我就是突然,想立刻去求一块平安符。</p>

好带回去,哄她开心。</p>

回到包厢,我坐去了角落。</p>

想着,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。</p>

有人突然坐过来。</p>

我侧头一看,是江婉。</p>

她靠近我,红着眼睛,</p>

「京宸哥哥,你怎么都不理我,我特意追过来找你的。」</p>

我推开她,语气很冷,</p>

「记住你的身份。」</p>

她立即哭了,「京宸哥哥,你对我就没点感情吗?」</p>

「从来就没有。」</p>

江婉,是一个合作老伙伴的女儿。</p>

恰好认识。</p>

这些年,秦念,对我的故意做的那些行为总是淡淡的。</p>

我也是幼稚了。</p>

请了江婉,帮帮忙,演个戏。</p>

事实证明,确实气到她了。</p>

但从奶奶说了那些话后,我便打算,不再钻牛角尖了。</p>

今晚,江婉是跟着她父亲来的。</p>

「我已经警告过你,不要再跟着我。」</p>

「我是有妻子的人。」</p>

她还想说什么。</p>

我挥手,让助理隔开她。</p>

起身,要回房间。</p>

准备联系秦念。</p>

嗯。</p>

这次听奶奶的,就主动点,哄哄她吧。</p>

虽然她那天和我提离婚。</p>

气到我了。</p>

可我也很刻薄的说了她,还丢下她,落荒而逃。</p>

我们扯平了。</p>

我掏出手机,调出她的号码。</p>

倏然,电话响了。</p>

13</p>

我接起,有些意外,这个人会找我。</p>

作为秦念的好朋友,这几年,她对我态度一向很差。</p>

「什么事?」</p>

电话那头,没有回应。</p>

我追问了一句,「唐萱,说话?」</p>

还是一阵沉默。</p>

我心底涌起烦躁。</p>

或许她是想骂我,又想不到应该骂什么吧。</p>

毕竟能骂的,她都骂过了。</p>

每次,我惹了秦念。</p>

唐萱便会打电话,过来把我痛骂一顿。</p>

这次,估计也是如此。</p>

就要挂断。</p>

她忽然说话了,声音很沉,</p>

「秦念,死了。」</p>

我愣了好一会,转而笑了,「她这是,在和我闹脾气?」</p>

怎么可能呢。</p>

一听就是假的。</p>

前几天,人还好好的。</p>

秦念忽然就崩溃了。</p>

「生什么气?周京宸,你听不懂人话吗?秦念死了,死了啊!」</p>

「秦念病死了,走得很痛苦!」</p>

巨大的声音,从话筒那边,撞进我耳里。</p>

震得我,几乎耳鸣。</p>

我踉跄几步,心跳莫名加速,</p>

「怎么会?」</p>

「她明明,还很有活力的。」</p>

「她还和我拌嘴,我们还去吃饭了……」</p>

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有些语无伦次,唐萱愤怒打断我。</p>

「你天天和那明星混一起,你知道个什么?」</p>

「秦念病得很严重,每天晚上都睡不着,她都快痛死了,你知道什么?」</p>

「她跟你说过的!她也跟你说过的!可是你呢,你不信啊!周京宸!」</p>

我几乎站不稳,手还有些抖,只能用力,压着。</p>

我,确实一直不信。</p>

我以为她在故意,和我耍脾气,吸引我注意力。</p>

以前她娇气,每次吵架,就要和我装病,我每次都受用。</p>

可是这一次,我不想宠着。</p>

想让她主动点,哄哄我。</p>

「什么时候……的事。」</p>

「今天早上……」</p>

她顿了顿,哭得更大声,「她走得时候,在秦家老宅,一个人,孤零零的。」</p>

扑通一声,我双腿一软,跪在地上。</p>

助理,保镖,还有周围的人,吓得来扶。</p>

「别碰我!」</p>

我喝退他们。</p>

自己爬起,但浑身在颤抖。</p>

我摔了好几次,用尽全身力气,才终于起身。</p>

冲出会场,上了车,奔向机场。</p>

满心只有一个念头。</p>

我要回去,把念念。</p>

接回家。</p>

14</p>

我赶到时,秦念已经躺在医院。</p>

她闭着眼睛,睫毛又长又翘,就像,只是睡着了一样。</p>

我就这样,怔怔的看着。</p>

感觉自己,好像突然不会呼吸了。</p>

否则怎么胸口,会这么难受。</p>

这样痛呢。</p>

我上前,轻轻地抱着她。</p>

她这时候,特别乖。</p>

如果是平常,她已经把我推开,然后用沉寂的眼神看我。</p>

直到我退缩。</p>

以前我最恨她如此。</p>

现在,却巴不得。</p>

她起来打我,骂我。</p>

而不是就这样,躺着,一动不动。</p>

眼泪倏然滑落,滴在她冰凉的身上。</p>

我将她抱得更紧。</p>

几乎要揉进怀里。</p>

这是我不开心时,一直想做的。</p>

只要抱着她,我就整个人都安心了。</p>

可是现在,怎么不灵验了。</p>

我抱得越紧,心就越痛。</p>

我终于还是忍不住,哭出了声。</p>

「念念,我回来了。」</p>

为什么,你就不等等我呢。</p>

我已经想通了呀。</p>

明月的事,本就和你没关系。</p>

我当时,满心满眼,都是只有你。</p>

满脑子,都只想救你。</p>

是我的错啊。</p>

是我自己忘记了,幼小的妹妹。</p>

可我还将责任,推卸出去。</p>

让你承受着。</p>

真该死。</p>

周京宸,你真不是人!</p>

你真的该死!</p>

15</p>

秦念的后事,我不让别人碰,亲力亲为。</p>

这个过程,还查到,她提前订了墓园。</p>

知道这个消息时。</p>

我脸上的血色,几乎消失。</p>

原来,那么早,她就准备好等死了。</p>

而我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。</p>

不为所动,毫无察觉。</p>

我无力宣泄,只能一拳砸在玻璃上,血流了一地。</p>

家里保姆尖叫着,要去给我请医生。</p>

我拒绝。</p>

「这点,怎么够她痛。」</p>

最后,我还是把她,葬在她订好的墓园。</p>

还和墓园沟通。</p>

挪了位置,让她的墓碑,刚好和她的父母相邻。</p>

我想,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了。</p>

她一定也希望如此吧。</p>

我在墓园,呆了一整天。</p>

江婉来找我,想和我谈谈。</p>

我和她能有什么好谈。</p>

从始至终,我和她就没有做过任何,对不起秦念的事。</p>

我让管家把她赶走了。</p>

没想到第二天,全网都在宣传我和江婉好事将近的事。</p>

秘书把新闻转给我的时候,我正在看评论。</p>

听说周京宸的妻子死了,估计马上就要和小花江婉结婚了吧?有情人终成眷属!</p>

早就说他那位前妻占着坑,周总多宠江婉啊,那么冷面的人,还很有童真的,陪她去游乐园玩。</p>

我眼神一滞。</p>

想起了那天,在游乐场的情形。</p>

我接到管家电话,说秦念去了那个游乐园。</p>

小时候,我们两家人常去的地方。</p>

我动了恻隐之心,脑子一抽,推掉上亿的商谈,飙车跟了过去。</p>

想知道,她去游乐园做什么。</p>

结果在门口,碰上了江婉。</p>

她说是替她父亲江总送一份紧急文件给我。</p>

我接过后,想打发她离开,一群媒体蜂拥而至,场面一度失控。</p>

没想到,那样的场景,也被她撞了个正着。</p>

我当时心里尴尬,怕被她觉得我是偷偷跟踪她来的。</p>

只好假装,不在意的模样。</p>

若是……我知道那天是她最痛苦的时候。</p>

我定然不会临场脱逃。</p>

回过神来,我更是愤怒与生气。</p>

很快就查出,这是江婉的手段。</p>

没几天,她就被封杀了。</p>

我的妻子,没有人可以羞辱。</p>

16</p>

我回了趟老宅。</p>

小老太和往常一样,在院子里晒太阳。</p>

见到我,她立刻眯着眼笑了。</p>

「怎么样,有没有听我老婆子的话,把小念哄回来呀?」</p>

我手指抖了抖,没有应。</p>

小老太以为我是不好意思,笑得更欢。</p>

「哎哟,还不说话了,你这孩子,还不给人打趣?」</p>

老爷子听了声响,从不远处踱过来。</p>

摇着头道,「老婆子,念念她……」</p>

心头一突,我立刻打断他。</p>

「奶奶,你教的方法,很好。」</p>

小老太疑惑的神色,瞬间散了,拍着我的手,连连感叹。</p>

「好好好。」</p>

「你们这对小夫妻,重归于好,奶奶就放心了。」</p>

「京宸,以后你可不要胡作非为了,要好好对小念。」</p>

她细心叮嘱我。</p>

我忍着心口疼痛,应着。</p>

小老太精气神不好了。</p>

给秦念操办丧事这件事,是瞒着她的。</p>

怕她受刺激。</p>

所以,小老太还以为她的小念,还好着呢。</p>

我给了个眼神老爷子。</p>

他会意,叹了口气,哄着小老太回房间休息了。</p>

等他们走远,我也转身,去隔壁院子。</p>

那边,是我母亲的住处。</p>

两栋别墅是连在一起的。</p>

找到她时,她正在小房间,摆弄佛像。</p>

只是瞥了我一眼,又自顾擦着。</p>

我们相顾无言。</p>

许久后,她做完手上动作,轻声开口。</p>

「和你奶奶聊完了?」</p>

「哄回去休息了。」</p>

「秦念……那边的事也都处理好了吧。」</p>

我望向窗台,被打理得很好的绿萝,嗯了一声。</p>

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。</p>

母亲没有再问,反而跪在佛像前,面容虔诚。</p>

我怔怔看着。</p>

心里好像空了一块。</p>

母亲信佛,每周要空出时间,在弄堂里跪拜几个小时。</p>

为家里人,祈求平安。</p>

过去数年,秦念总会陪着她,从不缺席。</p>

她总说,她的心愿,就是希望周家的所有人,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。</p>

我又站着看了好一会。</p>

抬脚走过去,跟着跪下去。</p>

母亲侧头看了我一眼,没说什么。</p>

我伏下身子,久久没有起身。</p>

泪静静滴落,陷入蒲团里。</p>

消失不见。</p>

17</p>

朋友们,约我去一年一度的出海游轮度假,我答应了。</p>

往年我都会去参加这场聚会</p>

秦念很喜欢大海。</p>

这几年,只有到这时,她才愿意作为我的女伴,和我一同出席。</p>

登上游轮那日,天气昏昏沉沉。</p>

大概,连老天也在为我难过。</p>

难过,我的身边少了一个人。</p>

晚宴上,我拒绝了许多人的舞蹈邀约。</p>

独自走到围栏边。</p>

咸湿的海风从耳边拂过,很轻很柔。</p>

像秦念的声音一样,带着祖籍上城的软糯,撩人心弦。</p>

脑海里忽然浮现,小老太催着我们要孩子的那天。</p>

那些话语,让她羞红了脸。</p>

真的很可爱。</p>

「你在想什么?」</p>

秦念趴在旁边的围栏上,侧着头问我。</p>

我不假思索,「在想你。」</p>

说完,我有点胆怯,怕她厌恶我这样直白。</p>

有点不敢看她。</p>

可是,她笑了。</p>

海风很大,她的头发都被吹散,可是挡不住那双,明亮皎洁的眼。</p>

我就这么痴痴地看着。</p>

突然,她的身影越来越淡,跃入大海,逐渐隐去。</p>

我急了。</p>

「念念,带上我。」</p>

伸手去抱她。</p>

身子却骤然失控,冲出了甲板。</p>

坠下游轮时。</p>

我心底却轻松了很多,那些阴霾仿佛已散。</p>

她喜欢大海。</p>

那我便,永远追逐海洋。</p>

18</p>

第二天,周家老宅的电视上,循环播着新闻。</p>

周家继承人,周京宸昨夜在维多利游轮失足落海,死无全尸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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