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墨云寒一声墨绿长袍，其上金线绣着腾云的龙，威压极重。</p>他的目光扫过众人，落在秦明朗身上。</p>
直白的打量着。</p>
铠甲之下，身形修长，眉宇之间，亦有英朗之姿。</p>
长得不丑。</p>
他将目光收回，语气寡淡，听不出喜怒。</p>
“秦将军在边境浴血杀敌军功昭昭，倒不用攀附苏家抛弃糟糠求一个前程。”</p>
秦明朗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，急忙辩解。</p>
“王爷误会了，我与县主在边境相识，情投意合，绝非攀附，至于家中娘子，她只是一个孤女，当年我年少怜她无家可归，才收留她在府中，并未......”</p>
“并未八抬大轿迎她入门？”</p>
墨云寒尾音上挑，威压更甚。</p>
一双勾人的狐狸眼越看此人越不耻，除了一副还不错的皮囊，也不知江清婉看上他什么？</p>
难道就只是喜欢皮囊如此肤浅？</p>
秦明朗被噎了个半死，还想再解释，墨云寒却已经面色冷然的走了。</p>
诸位朝臣齐齐躬身相送，片刻后才抬起头，对视几眼，各自心思百转。</p>
能入朝为官多年的，又有哪一个不是人精。</p>
他们冲着秦明朗尬笑两声，皆拂袖而去。</p>
刚刚还巴结讨好，此刻全避如蛇蝎。</p>
明眼人都看得出来，那位九王爷不喜这位新晋的二品将军。</p>
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，惹了那尊大神不愉。</p>
秦明朗又急又气，大步追上想重新缓和与朝臣之间的气氛，却无人搭理。</p>
踏进昭阳殿的那一瞬间，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。</p>
那种强烈的不安在战场上他曾有过三次。</p>
下意识的，他摸向腰间，却并没有摸到熟悉的赤玉。</p>
心里瞬间咯噔一下，慌得厉害。</p>
果不其然，册封官职的时候，墨云寒当场提了反对意见，理由是，秦明朗品行不端。</p>
最后只封了一个兵部监造郎的职位。</p>
所谓监造郎就是兵器改进维修督建的管事，根本没有实权。</p>
堂堂二品成了满朝的笑话。</p>
......</p>
秦府东厢房内。</p>
苏玉兰昨夜睡得极差，不知为何，她一直在做噩梦。</p>
晚上还感觉有阴风在床边吹。</p>
可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。</p>
这一夜折腾，双眼无光，眼下更是呈现青灰色。</p>
她恨恨的用金簪戳着木桌。</p>
“贱种住的地方风水就是差，春梅，你今日去找个道士来家里做做法。”</p>
春梅是她从封地带来的贴身丫鬟，自小跟她在县主府生活，对秦家的一切也甚是不满。</p>
“小姐，咱们为何不搬去县主府。这地方实在太委屈您了。奴婢今早去厨房看了，连燕窝人参都没有，一大早竟然准备的只有下等人才吃的咸菜包子。那个张氏，竟然还派丫鬟过来催您去行晨安礼，真是可笑！”</p>
苏玉兰冷笑一声。</p>
“两个老不死的东西！眼下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。你扶我去看看秦润。”</p>
秦润此刻已经醒了，正苦着脸在喝白粥。</p>
经历昨夜，他有点后悔没有谨记江清婉的叮嘱，才会遭了这么大的罪。</p>
苏玉兰刚进门就被一屋子酸臭的味道熏得差点吐了。</p>
下意识就想退出去，秦润却已经看到她，满脸开心的迎了上来。</p>
“见过母亲，昨夜辛劳母亲为我寻得神医，儿子已经不疼了。”</p>
离得近了，他身上那股子屎臭味越发明显。</p>
连春梅都有些忍不住捂鼻子。</p>
苏玉兰强压下恶心，笑得很是勉强。</p>
“病去如抽丝，还是要好生将养着。”</p>
说着拿了张百两的银票递过去。</p>
“想吃什么让小厮去买，莫要受昨夜的影响。当朝皇子，也会尝百家菜肴，若是惧怕生病就什么都不敢吃，岂能成长？”</p>
秦润顿觉有理，刚刚的后悔一扫而空，满腔都是对江清婉的埋怨。</p>
一个乡野孤女，什么都不懂，但真是误他良多。</p>
他接了银子又讨好道，“母亲，我何时可入太学？”</p>
苏玉兰当然想将他早些送进去，这样她在苏家，会多了一个长脸的筹码。</p>
可她不能借苏家的脸送，必须要秦明朗领下官职，才能名正言顺。</p>
“不急，等你痊愈，母亲便送你去。”</p>
随后又叮嘱几声便走了。</p>
等走出院子她才忍不住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气，眼中满是厌烦，刚缓过来张氏就带着丫鬟走了过来。</p>
已是半老徐娘，却穿着大红绣花的裙褂，满头珠翠，恨不得将所有首饰都插在头上，像个开了屏的老孔雀。</p>
春梅忍不住嗤笑出声。</p>
张氏却不以为然，端着婆母的架子看着苏玉兰。</p>
“身为儿媳，晨昏定省的规矩要守，我可怜你昨天奔波，不与你计较，但以后，早晚请安，伺候汤药，一样都不许少，这是秦家的规矩。”</p>
“还有，我让人请了舞狮队，还买了炮竹红绸，正在府门外布置，你拿些银子出来，等会要散些喜钱恭贺我儿大喜，莫要让外人觉得秦府寒酸，丢了秦家的脸。”</p>
不等苏玉兰吩咐，早就看不惯的春梅上去就是一巴掌。</p>
“你什么身份也敢这么跟县主说话？我现在就教教你什么是县主的规矩！”</p>
张氏被打的原地转了个圈，捂着脸难以置信。</p>
“你......你这个贱奴敢打我？我可是你们县主的婆母！”</p>
苏玉兰虚虚拦了下春梅。</p>
“你也莫怪，春梅从小学的是皇家的规矩，你是平民，我是县主，说话前要行礼跪拜，不尊者，掌嘴！”</p>
张氏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，闻言心里有些慌。</p>
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锣声，是秦明朗回来了。</p>
她登时有了依靠，捂着脸哭喊着冲了出去。</p>
骤然响起的鞭炮声惊的马车差点掀翻。</p>
秦明朗阴沉着脸刚下车，就看到张氏跟个鬼一样扑了过来。</p>
“儿啊，你总算回来了。”</p>
锣鼓喧天，狮子乱舞。</p>
周围看热闹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，全是被张氏让小厮招呼过来见证秦家光宗耀祖时刻的街坊邻居。</p>
见此场景，顿时哄堂大笑。</p>
“秦家老夫人这是开心疯了吗？老脸还抹上胭脂了，好像还有巴掌印，儿媳妇打的吗？”</p>
“不能吧，我记得她那儿媳很温顺啊？”</p>
“那个温顺的儿媳被这一家子给撵走了，说是娶了个县主当新妇。”</p>
“真够没良心的，那江娘子可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五年啊。”</p>
“说说不是呢，没德没品的人，老天爷都看不下去。人家县主可是皇亲，还能由着她耀武扬威，以后有她受的。”</p>
“别说了，人家不是要封大将军了吗？小心抓你去砍头。”</p>
......</p>
议论声传进耳朵，秦明朗又想起在朝堂上众人看他的眼神，越发觉得丢人现眼。</p>
忍得额间青筋暴突，粗鲁的拽着张氏进了府。</p>
“娘，您又在闹什么啊？”</p>
张氏却着急询问，</p>
“儿啊，你是不是封大将军了？你给娘讨一个诰命的身份，要一品的。这样谁也别想欺负娘。”</p>
见秦明朗不说话，她立刻又开始哭天抹泪。</p>
“儿啊，早知道你这新媳妇如此不听话，还不如让江清婉留下，至少那贱妇会赚钱，会伺候我和你爹！”</p>
秦明朗此刻肺都要气炸了。</p>
他才二品，连个心仪的官职都没有拿到。</p>
竟然还要他去讨一品诰命？</p>
他烦躁的一点耐心都没了。</p>
“娘，我已经很忙了，你能不能安分些，不要给我惹事。还有外面那是什么？街坊邻里谁不知道江清婉昨天被赶出去的事，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？”</p>
他沉着脸让丫鬟把张氏领走，立刻去找了苏玉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