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回了家，李青竹就端了碗鸡汤，一勺勺喂给南矜喝。</p>南矜困乏地半眯着眼，喝着母亲喂来的浓郁甘甜的鸡汤，由着华大夫把脉。</p>
“没什么大碍，受了惊，喝了药，多休息休息便好。”华大夫开了药方。</p>
南矜看着懒洋洋的模样，却在暗中观察吕家派来的人。</p>
华大夫开的药没问题，吕管家还留下了补身体的药材，看着倒都是尽心的。</p>
不知王五说吕员外想杀她，是诬陷，还是吕员外为了撇清关系，假意做戏。</p>
吕管家和华大夫离去，南矜才睡着了。</p>
睡梦中灵魂融合，脑海里闪过了曲南矜零碎的记忆片段。</p>
她着重看了落水的记忆。</p>
昨日下了一场雨，曲南矜在家中听到了呼救声，撑伞出了门。</p>
循着声音，走到了传闻中闹鬼的白南河旁，瞧见吕员外的儿子吕志儒在水中挣扎。</p>
白南河里有水鬼的事早就传开了，若是旁人铁定以为是水鬼想要诓骗人下河。</p>
曲南矜懵懂如幼童，只知道再不帮忙吕志儒就要死了，直接跳水救人。</p>
可吕志儒脚下有个人拽着他。</p>
那人左眼有大块红斑胎记，因见曲南矜坏他好事，张嘴吐出一口水草缠向曲南矜。</p>
曲南矜在河中昏了过去，再醒来就已经回了家。</p>
当村民们发现曲南矜时，她人在岸上。</p>
就吕志儒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，当时被水鬼给缠得脱力了，哪里有力气把曲南矜送上岸？</p>
也不知是谁把曲南矜送上岸的。</p>
南矜将灵魂融合好，睁开双眸。</p>
灵魂既已彻底融合，那她今后便以曲南矜这个身份在本世界，好好活下去。</p>
门口传来李青竹和村长的对话。</p>
“在鬼头坡没找到王五？”</p>
村长道：“是啊，我们刚从鬼头坡回来，没找到人。不知道王五会不会半夜跑来……你不如带着南矜到我家去，和我那儿媳挤一晚。”</p>
“没事，我准备了武器！弄死那混蛋都绰绰有余！就怕他不来！”</p>
李青竹抽出随身携带的锐利匕首，眼神明锐。</p>
说话间，李青竹往房间看了眼，见屋内的女儿已经醒了，眼神柔和了几分。</p>
“村长，劳烦您跑一趟了，我家矜儿醒了……”</p>
村长知道李青竹会功夫，王五要是遇到李青竹，肯定是被摁着打的份。</p>
他只劝了一句：“你见到王五……打一顿就行了，别闹出人命来。”</p>
“知道了。”</p>
李青竹进屋，欢喜地看着女儿：“醒了？要吃东西吗？”</p>
“不饿。”曲南矜道，“娘，很晚了，睡觉吧。”</p>
“嗯，睡觉。”李青竹抱着曲南矜说，“得给你爹写信，你爹要是知道你好了……肯定很开心。”</p>
曲凌风如今并不在永顺村，他进京赶考去了。</p>
李青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。</p>
女儿落水昏迷之后，又失踪，她心神俱疲，一直紧绷着。</p>
其实现在就算是睡，也睡得不安稳，她怕王五跑来伤害自己的女儿。</p>
曲南矜微微一动，李青竹的手一紧，牢牢抓住曲南矜的手。</p>
眼看着李青竹就要醒来，曲南矜手指飞速写下的一道安睡符。</p>
符入李青竹的身体里，李青竹的身体软了下来，睡得香甜。</p>
又在李青竹的身旁凌空画了一道平安符后，曲南矜才前往白南河。</p>
察觉到一股的阴气，她的脚步一顿，转了个方向。</p>
“你赶紧的，带儿子出去躲一躲，免得村长抓儿子去见官。”冯氏把眼神呆愣的王五往王屠户身边一推。</p>
“你房间里那二十两是怎么回事？”王屠户恨铁不成钢，质问王五，“你真收了钱要杀曲家女娃？你知不知道杀人要偿命的，你……”</p>
王五木木地站着不说话。</p>
冯氏心疼儿子，推了王屠户一把。</p>
“你凶什么凶？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，你不知道心疼。我可怜的儿啊，都被吓成这样了。</p>
那短命的傻丫头，害了吕少爷不够，还来害我儿子。</p>
浪费米粮的赔钱货！她怎么不掉进茅房里淹死算了？”</p>
王屠户叹气：“他是我的儿子，我当然心疼他……”</p>
“那你还不快带他离开！不然官府抓了他，让蹲大牢怎么办？”</p>
“好，我现在带他走。”</p>
曲南矜看了院子里的王五一眼，笑了笑。</p>
她屈指一弹，一道微光打向王五的后脑勺。</p>
王五张口，吐出了一大滩腥臭的黑泥。</p>
难以想象，一个人的嘴里，怎么能塞下这么多的黑泥。</p>
冯氏和王屠户离得近，黑泥溅到他们身上。</p>
他们被黑泥难闻的气味，弄得发出反胃的干呕。</p>
“饿……”</p>
“好饿……”</p>
吐干净黑泥，王五发出虚弱阴森的声音，脚步飞快地跑去灶房。</p>
锅里还有剩菜，他抓起盘子就往嘴里倒菜，嘴里塞得满满当当。</p>
不用咀嚼，就能吞咽下肚，仿佛他的肚子是无底洞。</p>
冯氏和王屠户目瞪口呆地看着王五把剩菜剩饭吃完，紧接着又把挂在灶上方的腊肉一挂挂扯下，塞进嘴里就啃。</p>
“儿子……你这是怎么了……”冯氏拽住王五，“你不能再吃了……”</p>
那么多东西下肚，怎么受得了？</p>
王屠户上前帮忙，却发现王五力大无比，他们夫妻二人合力都无法制伏他，反而被王五一把甩开。</p>
“儿啊，你这是怎么……”冯氏发丝凌乱，怕村里人发现王五回家，想哭不敢大声哭。</p>
曲南矜看了眼惨兮兮的冯氏，嘴角上扬。</p>
谁让这冯氏诅咒她掉茅房淹死，她可记着仇呢。</p>
再者，王五想杀她，被鬼上身是报应。</p>
这只饿死鬼神志不清，现今满脑子只有吃，只会找吃的，并不会害旁人性命，曲南矜放心离去。</p>
夜间的白南河，很是阴冷。</p>
岸边不但有香烛祭品，还有洒落的白色纸钱。</p>
吕志儒从河里爬出来，他很想再回家看看父亲。</p>
只可惜，他的脚刚刚离开河岸。</p>
河水就凝出了链子，将他强行拖拽回去。</p>
落入白南河，河水灌入吕志儒的口鼻，又苦又腥，像是吃了黄莲和鱼腥草。</p>
吕志儒以前看过志怪小说，上面有水鬼的相关记载：水鬼无法离开死去的河流，更无法投胎，除非找了替身，或者得高人指点。</p>
己所不欲勿施于人，他不想当水鬼，自然也不想拖别人下水。</p>
但想要找到高人，恐怕比登天还难。</p>
“再试试……”</p>
母亲离世后，就剩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了。想到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，吕志儒再次爬上岸。</p>
脚刚刚离开水面，链子再次出现，强行拖住他。</p>
他的手胡乱抓着地面，在河边的泥土刨出一道道痕迹。</p>
再试……</p>
又被拖拽回去……</p>
吕志儒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喘着粗气。</p>
他的魂魄因多次想逃离白南河，变得暗淡，如一缕轻烟，随时有可能散去。</p>
“求上苍垂怜，我无害人之心，我只想回家……”吕志儒再一次爬上岸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