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    “说吧。”曲南矜没少被人下跪，淡定地撸了撸怀中的小狐狸。</p>

    小狐狸乖巧地窝在她的怀中，被顺毛顺得狐狸眼舒服地眯了起来。</p>

    吕志儒说：“我暂时不想投胎，我想守着我爹，还望大师成全。</p>

    我知道我已经死了，不可再贪恋人世间的一切。</p>

    但是我娘亲早年离去，我现在又不在了。若是留下我爹一个人孤苦伶仃，我放心不下。</p>

    待我父亲百年之后，我自会与他一同去地府投胎，还望曲大师成全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曲南矜满口答应。</p>

    吕志儒怔了怔：“可……可以？”</p>

    他还以为曲南矜肯定要劝他放下，不要执着。</p>

    甚至有可能强行送他离开，万万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答应了。</p>

    “你不为恶便可。”曲南矜说，“我可以传授你鬼修功法，方便你收敛阴气常回家看看。”</p>

    “曲大师，您真是活神仙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，您尽管说。”</p>

    曲南矜道：“你偶尔给我弄些河鲜，多做善事就行。若你为恶，我要么强行度化你，要么打得你魂飞魄散。”</p>

    今后吕志儒做善事，功德也能分到她身上。</p>

    相应的，吕志儒做了恶事，她也会沾染上恶果。</p>

    小狐狸显然也了解因果这回事，对着吕志儒亮出了爪子，狐狸眼里有着兽类的凶残冷戾。</p>

    吕志儒打了个寒战。</p>

    这小狐狸贵气又有灵气，被它看一眼，他竟头皮发麻。</p>

    传授了鬼修功法给吕志儒自己琢磨，曲南矜抱着小白狐回家。</p>

    李青竹还在睡觉，在安睡符的作用下，她睡得依旧香甜。</p>

    曲南矜打了个哈欠，抱着小狐狸上床睡觉。</p>

    怀中的小狐狸却爬了出来，小爪子按了按被子，帮她掖了掖被角。</p>

    “你要走了？”</p>

    小狐狸点头，挥挥爪子，身影消失了。</p>

    京城</p>

    处理完奏折的皇上，身边只跟了心腹德公公，低调地进入了承王府。</p>

    “九皇弟还未醒吗？”皇上询问承王府的管家。</p>

    承王顾宴承是盛国的战神，大败狄国凯旋之时遇刺。</p>

    刺客尽数被诛，可顾宴承回京后，伤口非但没有愈合，伤口的数量反而越来越多。</p>

    管家神情悲痛：“王爷依旧昏迷，太医开的药都没有效果，身上的伤始终难以止血。”</p>

    “昨日血不是止住了吗？”皇上眉头蹙起。</p>

    昨天他也出宫看了顾宴承，亲眼看到太医用的药起效，帮顾宴承止住了血才离开。</p>

    “不知为何，伤口又自行崩裂了，流出了黑色的毒血……”</p>

    皇上步履生风，心急如焚。</p>

    顾宴承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，人人都说顾宴承冷血无情，可这些年顾宴承驻守边关的战功他都看在眼中。</p>

    他的弟弟在助他守着大盛江山。</p>

    “桌上的兰花白玉壶怎么不见了？”寝室内的太医惊呼。</p>

    皇上推门而入，瞥了眼赵太医：“朕让你们来给承王疗伤，不是让你们管玉壶的！”</p>

    赵太医跪地：“皇上恕罪，那玉壶是臣眼睁睁看着消失的，只怕承王身上的伤不是伤，而是鬼怪作祟……”</p>

    皇上脸色冷沉，他何尝不知道顾宴承的伤势有古怪。</p>

    他早已经下令让人寻找能人异士了，只可惜这天底下的骗子多，真正有本事的人难寻。</p>

    护国寺的方丈倒是有些本事，但他说这是顾宴承的生死劫，生机渺茫。唯有一线生机在东南方，他也无能为力。</p>

    “王爷的伤……消失了！”管家惊呼。</p>

    众太医扭头看去，只见顾宴承身上的伤口，在一点点消失。</p>

    他们之前用的药物效用不大，因而顾宴承的伤口并没有包扎，衣服也敞开着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肌肤完好，就连陈旧疤痕都在消失。</p>

    “快把脉。”皇上下令。</p>

    距离顾宴承最近的李太医，为顾宴承把脉后，双手颤抖。</p>

    “什么结果，你抖什么？”皇上不耐。</p>

    李太医也跪下了：“微臣……微臣医术不精……”</p>

    皇上一个眼神扫过去，其余的太医纷纷上前把脉，结果都跪了一地，不敢说话。</p>

    “混账东西！都滚一边跪着去！”皇上亲自走上前。</p>

    众太医，跪着给皇上让开了一条道。</p>

    皇上摸了顾宴承颈部的脉，又去探他的呼吸，最后是去触碰他的心口。</p>

    没有脉搏。</p>

    没有呼吸。</p>

    心脏也不跳了。</p>

    “阿承……”皇上握住了顾宴承的手。</p>

    他沉声吩咐，“去，将护国寺的方丈，给朕请过来！”</p>

    “是！”蹲在房顶上的暗卫领命，运转轻功，身形如鬼魅般离开。</p>

    太医们战战兢兢跪着，直到皇上说了声滚，才如蒙大赦般跑了出去。</p>

    德公公静静站在皇上的身边，呼吸都放轻了。</p>

    “皇上……承王……他好像笑了？”</p>

    这画面很诡异，德公公非但没想到鬼上身，还升起了希望。</p>

    兴许承王还有救！</p>

    护国寺的方丈万慈大师曾说过，承王命格贵重，又因杀伐之气过重，妖邪莫敢近身。</p>

    皇上垂眸看着顾宴承逐渐向上翘的嘴唇，沉默不语。</p>

    不知该哭，还是该笑。</p>

    他那断了气的皇弟，竟然在笑。</p>

    这句话非常离谱，可却实实在在发生了！</p>

    要不是他的皇弟刚刚断了气，他都想庆祝一番了。</p>

    他长顾宴承十六岁，亲眼看着顾宴承长大，亦兄亦父。</p>

    在他的记忆里，顾宴承打从娘胎里出来，就不会哭，也不会笑。</p>

    刚出生时，顾宴承顶着一张肉嘟嘟的婴儿脸，神情颇为冷峻。</p>

    在襁褓之时，这弟弟也不哭不笑，不论他怎么逗弄都没用，整天板着一张婴儿脸。</p>

    宫内有流言蜚语说顾宴承是怪胎，是鬼怪转世，所以没有人类的感情。</p>

    他可不信那些话，当时还是太子的他，处死了那些散播谣言之人。</p>

    眼看着弟弟慢慢长大，都到娶妻的年龄的，还是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，不知吓跑了多少姑娘。皇上忧心啊，真怕弟弟找不到媳妇。</p>

    “还能笑……就好。”皇上又给顾宴承检查了一番，仍旧没有心跳和脉搏。</p>

    眼瞅着顾宴承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，这笑容也颇为乖巧，和平日里冷冰冰的风格完全不一样。</p>

    皇上仔细研究着：“皇弟这是……看见什么了？”</p>

    德公公大胆猜测：“大抵是喜欢的人？”</p>

    承王这笑容中，还带着讨好的意味，这话德公公憋在心中没敢说出口。</p>

    “难不成因为九皇弟英俊潇洒，骁勇善战，有仙子看上他了，便为他治疗身上的伤，又邀他上天一叙？”皇上的猜测更为大胆。</p>

    德公公：……</p>

    皇上，您可真敢想！</p>

    恐怕在皇上的心目中，也只有九天之上的仙女，才配得上承王。</p>

    护国寺方丈万慈大师，被暗卫直接从皇宫，扛到了承王府。</p>

    万慈大师虽早早就和皇上说了，他没办法救顾宴承。</p>

    皇上还是以要和万慈大师研究佛法的名义，将人暂时留在了皇宫，以备不时之需。</p>

    “大胆，怎可对大师无礼？滚下去领罚！”皇上看到暗卫扛着万慈大师从天而降，怒道。</p>

    “是！”暗卫退下。</p>

    万慈大师瞥了眼皇上，大家都心知肚明，没有皇上下令，暗卫怎敢擅自行动？</p>

    他走向顾宴承：“阿弥陀佛，承王殿下已经遇到了能救他性命之人，死劫可解。”</p>

    又过了一刻钟，顾宴承心跳、脉搏恢复，方才睁眼。</p>

    皇上没从万慈大师口中问出皇弟救命恩人的消息，便问：“九皇弟，你方才可遇见了谁？”</p>

    顾宴承嗓音淡漠：“好像……遇见了一位姑娘……”</p>

    皇上给德公公眼神：听见了吗？是姑娘！是姑娘！</p>

    德公公：对，是姑娘！</p>

    “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？人在何处？”皇上喜笑颜开，“皇弟，你方才笑得很开心，可见你与那姑娘相谈甚欢！”</p>

    “不记得了……但她似乎抱了我，还喂我糕点……”顾宴承面无表情地说，古井无波的心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。</p>

    皇上瞪了顾宴承一眼。</p>

    臭小子，说这么旖旎的画面，竟然还板着一张臭脸！</p>

    哪家姑娘会喜欢啊！</p>

    顾宴承面无波澜，随便皇上瞪。</p>

    反正他这皇兄总是奇奇怪怪的，动不动就要生气瞪他，弄得很多人以为皇兄在忌惮忍耐他，欲除他而后快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