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    点菜时，他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：“不要放香菜，少油少盐，酸辣口的……”</p>

    全是周雪芙的喜好。</p>

    直到服务员问“妹妹想吃什么”，他才恍然想起什么，转头看向沈青禾。</p>

    “我都可以。”她低头喝茶，热气氤氲了眉眼。</p>

    菜上齐后，沈青禾机械地一粒粒扒着米饭。</p>

    直到喉咙突然发紧，她才惊觉碗里的汤圆是芝麻馅的——</p>

    她对芝麻过敏！</p>

    曾经霍沉洲记得她所有忌口，连食堂打饭都会特意叮嘱不要芝麻。</p>

    现在他却点了整盘芝麻馅汤圆。</p>

    “青禾？”周雪芙注意到她脸色不对，“你怎么了？”</p>

    霍沉洲这才抬头，看清她泛红的脸颊后猛地站起来：“你吃芝麻了？！”</p>

    呼吸越来越困难，沈青禾眼前发黑。</p>

    恍惚间，她看见霍沉洲朝她冲来，却在半路被周雪芙的痛呼拦住：“啊……我肚子好疼……”</p>

    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</p>

    她看着霍沉洲僵在原地，目光在她和周雪芙之间挣扎。</p>

    最后，他抱起周雪芙，临走前对服务员匆匆交代：“麻烦送我妹妹去医院。”</p>

    “同志？同志！”服务员惊慌的呼喊越来越远。</p>

    而她也模糊了意识，彻底晕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沈青禾眼睛发疼。</p>

    她睁开眼，看见护士正在换吊瓶。</p>

    “同志你醒啦？”护士松了口气，“幸亏饭店服务员送你来得及时，过敏性休克可是会要命的。”</p>

    沈青禾想说话，却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。</p>

    霍沉洲毫不犹豫抱着周雪芙离开的背影，在眼前挥之不去。</p>

    她闭上眼睛，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进鬓发里。</p>

    住院的三天里，沈青禾一个人躺在病床上，过敏引起的红疹让她浑身发痒，喉咙肿得连水都咽不下。</p>

    最难受的时候，她听见门外护士小声议论：</p>

    “308房那个孕妇就是胎动频繁，她男人急得跟什么似的。”</p>

    “哪像这间302的病人，过敏这么严重，丈夫都没来看一眼，就像死了一样……”</p>

    沈青禾把脸埋进枕头里。</p>

    是啊，她的丈夫早就死了。</p>

    死在那场任务里，死在三个月前，死在……他选择成为别人丈夫的那一刻。</p>

    出院那天，阳光很好。</p>

    沈青禾刚走到医院门口，突然看见那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。</p>

    下一秒，周雪芙就从医院大门走出来。</p>

    车门“砰”地打开，霍沉洲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，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腰：“慢点，医生说你要多休息……”</p>

    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，和当年哄她时一模一样。</p>

    沈青禾站在原地，看着吉普车扬长而去，尾气喷在她苍白的脸上。</p>

    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。</p>

    ……</p>

    傍晚的风带着凉意。</p>

    沈青禾推开家门，远远地，她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家门口。</p>

    霍沉洲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，脚边还堆着几个网兜，里面装着麦乳精、红糖和罐头。</p>

    “青禾。”他快步走过来，“你过敏好点没有？”</p>

    多么讽刺。</p>

    白天对她视而不见，没人的时候却又来装深情。</p>

    “谢谢大哥关心，我好多了。”她绕过他要去开门。</p>

    霍沉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：“这些你拿着补身子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不用——”</p>

    “沉越！出事了！”周雪芙突然冲进院子，脸上挂着泪痕，“我、我倒卖知青返城名额的事被举报了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