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柏发沉着脸，步履如风般从秦沁曼身旁掠过，带起一阵急促的气流，衣袂翻飞间，掀起一阵小小的旋风。</p>秦沁曼厌恶地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袖子，脏。</p>
“小姐……”翠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小姐，“您没事吧……”</p>
秦沁曼盯着柏发离开的背影，直至其消失在视角。</p>
“翠儿。”秦沁曼看向翠儿。</p>
翠儿见小姐表情严肃，立刻绷直了脊背：“奴婢在！”</p>
“我要你现在迅速帮我办一件事。”秦沁曼压低声音道，“附耳过来。”</p>
翠儿听后面露诧异，却还是快速点了点头，提着裙摆就朝着某个方向跑去。</p>
秦沁曼抬头看向空中那轮明月。</p>
它好似一把弯刀挂在半空，透出渗人的寒芒。</p>
月色挺美，但她觉得血月一定更美……</p>
……</p>
僻静小路。</p>
刚刚还在承运居正堂疯狂喊冤的几人，此时已经被打老实了。</p>
几人麻木的向秦府地牢挪动。</p>
方姑表情木讷，甚至脑子还没完全接受现状，明明刚刚自己还可以命令府中过半的丫鬟家丁，就连府中姨娘庶公子小姐也要给她几分颜面，怎么转眼就成了罪奴？</p>
如今寒冬腊月的天，她的汗珠却顺着发丝一颗颗往下落。她嘴唇发白干裂，仿佛身体里的所有水分，都化作正在滴答的汗水。</p>
“真的要被发卖充军？”扣押的队伍旁边有几个丫鬟凑巧路过。</p>
“主母都开口了，此事算是定下来了，这些人可真倒霉。”</p>
“罪奴上战场？嘶，还不如现在直接死了算了呢，也好被一番折磨后去死。”</p>
“充军还是好的，女子若是被发卖……”说着，几个丫鬟都打了个冷颤。</p>
“那可是方姑，跟着主母最久的人……”</p>
“那又怎么样，大小姐一回来，方姑就被踢出院子，多半就是为了这么一天。”挑起话头的丫鬟哑着嗓子继续道：“真可怜，若是有主子的把柄在手里，或许就不会那么惨了……”</p>
“嘘，你不要命了。”另一个丫鬟赶紧制止她。</p>
但这些声音仿佛施了咒，钻进方姑的耳朵里就挥之不去。</p>
方姑咬紧后牙，麻木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挣扎，她不能被发卖，她一直在为秦主母做事，秦主母与大小姐绝对不能推她去做替死鬼！</p>
“滚开！”方姑狠狠推开放松警惕的家丁，拔腿就跑。</p>
这一乱，所有人也都跟着乱跑。</p>
谁都不想被充军发卖，窄窄的小道顿时乱成一锅粥，“罪奴跑了！快追！”</p>
几个丫鬟惊得踮起脚尖看热闹，唯有翠儿紧了紧领口，匆匆离开人群。</p>
方姑闯进文昌院。</p>
所有抓她的家丁全部被挡在文昌院外。</p>
*</p>
当翠儿办完事回到院子却发现小姐不在，她吓得赶紧将屋门关好，佯装小姐在屋内。</p>
自己则缩在院门口的稻草堆下焦急的等小姐。</p>
直至残星几点，翠儿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，秦沁曼才慢慢的回到院子，翠儿赶紧打水给她洗漱。</p>
翠儿将小姐脚上的纱布小心取下，只见脚踝处已经肿了一倍大，她心疼的眼睛微微发红。</p>
“方姑死了。”秦沁曼忽然开口道。</p>
翠儿的动作顿住，大惊失色的抬头看向自家小姐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，“小，小姐？”</p>
秦沁曼靠在枕头上呼出一口浊气，只觉得无比平静。</p>
她思绪回到刚刚文昌院里，亲眼看到的那一幕。</p>
方姑被两个家丁架着，死死摁在水缸中。</p>
“奴婢错了！”她拼命地挣扎大喊，时不时的头能挣脱抬出水面，“奴婢错了！咕噜咕噜……”</p>
秦沁曼的目光只能看见秦主母的背影，看不到她的神情，但知道秦主母动了杀心。</p>
“若吵醒薇儿，唯你们是问！”秦主母冷喝。</p>
两家丁闻言面色一变，用劲将方姑压入水中。</p>
方姑已经精疲力尽，但强烈的求生欲望，让她拼尽全力抬起头呼吸。</p>
却对上了藏在暗处的秦沁曼平静的眸子。</p>
“你！噗！”方姑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，“救！咕噜咕噜……”</p>
话未说完，她就被摁在水里。</p>
剧烈扑腾两下后，终于没了动静。</p>
两个家丁才松了口气，将方姑的尸体拽出来丢在地上，退到一旁。</p>
方姑仰面躺着，青紫的脸，双目依然瞪得很大，眼中是浓浓的恐惧与悔恨。</p>
她双手因用力过度，指甲被水缸崩飞数个，此时血肉模糊。</p>
空洞的双眼，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未说出。</p>
秦沁曼知道她想说什么，她想说：她只是与往常一样，教训那个姨娘所生的小贱婢，平日都可以讨得主母欢心，为何今日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。</p>
可秦沁曼不知。</p>
在文昌院中，另一个人正藏在某个角落里，震惊地看着这一幕。</p>
秦姿薇并没有真的昏迷，当方姑闯进文昌院，她就隐隐意识到不好。</p>
原本秦主母还安慰方姑让她稍安勿躁，即便是送出去发卖，娘亲也会想办法给她安排一个好出处。</p>
但方姑却情绪激动，提到十三年前，希望秦主母能让她留在府邸，继续为秦主母办事。</p>
没想到，秦主母当即变脸，让人拿下方姑，拖入院子。</p>
秦姿薇眼睁睁看着方姑被生生溺死，沾血带肉的指甲盖几乎蹦到她面前！</p>
秦主母眼中的愤怒与杀意难掩，她不禁好奇，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让娘亲对跟在身边几十年的奴俾下杀手。</p>
惊诧过后，秦姿薇心痛涌起难言的愤怒。</p>
方姑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！</p>
区区秦沁曼的事情，即便秦主母铁了心要将所有人发卖充军，她只要求一求父亲与母亲，事情一定会有转机，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闹到秦主母面前！</p>
她用了一年的时间，才成功让方姑彻底成为她的人。</p>
那件事迫在眉睫，不仅针对柏发的计划出了意外，方姑还死了。</p>
秦姿薇她眼中怒意更浓，双手攥拳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，不行，她必须要将柏发死死捏在手里，这条路不行，她还有第二条！</p>
次日。</p>
等秦沁曼从睡梦中醒来，已经是巳时。</p>
还没洗漱完就从翠儿口中知道，昨晚秦家发生了两件大事。</p>
第一件，是方姑逃跑时意外溺死，已经通知京兆府来处理此事。</p>
第二件，是昨晚秦府书房遭贼，书房被翻的乱七八糟。</p>
秦沁曼脑海中立刻浮现房梁上那道人影。</p>
上一世捉奸后，她紧接着就被秦主母罚跪祠堂一夜，等次日秦父回府后，就被关进锦兰院禁足。</p>
殊不知还有失窃这一出？</p>
“丢了什么东西。”秦沁曼问道。</p>
翠儿却摇了摇头，“老爷今日一早回来，就直奔书房至今未出，具体是否失窃还不得而知。”</p>
秦沁曼微微皱眉，难道这么早就有人盯上秦父了？</p>
昨晚那人是谁？</p>
翠儿话音刚落，门口就传来五伯的声音：</p>
“二小姐，老爷有请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