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    深夜，我正在噩梦中挣扎，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我床边，默默无声的流着泪，朝我挥挥小手，身影越来越淡。</p>

    我知道，那是我没出生的可怜孩子。</p>

    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，却穿过他的身体，什么都抓不到。</p>

    我拼命的爬起来追到窗户边，指尖刚碰触到他的小手，朱春的声音打断了我。</p>

    “小柔，你怎么哭了？做梦了吗？”</p>

    我睁开眼，看到朱春不知何时坐在我床边，正一脸关切的摸着我的脸。</p>

    我胡乱擦拭下眼泪，低头稳了下情绪说道：“哦，是做梦了。梦到咱俩上大学时谈恋爱的情景。</p>

    还有你和我表白的那天，当时我感动的哭了，今天做到这个梦，还是会觉得特别幸福，没想到竟然真的流泪了。”</p>

    他有些动容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愧疚。</p>

    他把我搂在怀里，温柔的说道：“傻瓜，这有什么好哭的，应该开心的笑，只有痛苦才会让人哭。”</p>

    他把手伸进我的衣物里，有些激动的说道：“你最近好像瘦了很多，也越来越漂亮了……</p>

    来，我试试看还能抱得动你不。”</p>

    他把我抱起来，放到他的房间。</p>

    我躺在床上，扭头看着他俯身卖力的动作，脑海里忍不住闪现出他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情景。</p>

    这让我无比恶心，厌恶。</p>

    事后，他一脸满足的沉沉睡去。</p>

    我来到洗手间，不停的用热水冲刷着身体。</p>

    内心的痛苦排山倒海般涌来。</p>

    流产的孩子，坠楼的朵朵，受到惊吓的父母，还有浑身是血的我躺在手术台上。</p>

    种种，种种，我却没办法立刻报仇。</p>

    那种无力感让我在水汽升腾中放声大哭。</p>

    洗完澡后，我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灌下去，跌跌撞撞的回到卧室，抱紧我的女儿。</p>

    女儿奶香又温暖的身体使我安心许多，我握住她的小手，沉沉睡去。</p>

    第二天，我给公婆打了电话：“妈，您身体还好吗？前段时间朵朵生病，没来及问候你们。</p>

    什么时候有时间，来住几天，我带你们到处逛逛。”</p>

    “我跟你爸年龄大了身体不好，去了万一被朵朵传染生病了怎么办？不是给小春添麻烦吗？”</p>

    操，老太婆，还是那副德行！</p>

    我忍住怒意笑着说道：“不会的妈，朵朵都好了，上学上了好几天了。</p>

    现在天气暖和了，外边风景也好，朵朵都想爷爷奶奶了，你们就来玩几天呗。</p>

    不行的话，我给你们买好票，到了以后我去接你们。”</p>

    “唉，我也想去看看朵朵，但是你姐跟你妹的孩子都在家呢，我们走了没人做饭给他们吃。”</p>

    “那就一起来，人多还热闹。姐不是没上班吗？让她也来。”</p>

    “这，这能行吗？你家也住不下啊。”</p>

    “没事的妈，可以打地铺，或者在家附近开宾馆也行。</p>

    不用担心浪费钱，我妈前几天刚给我一次零花钱，用来贴补我们小家的。”</p>

    朵朵奶奶终于露出了笑意：“嗯，亲家母还是有啊，不像我们，没有退休金，只能在家种点菜吃。</p>

    人家那日子过得，多潇洒。</p>

    那行，一会你给我们买好票，把时间发过来，我让你姐看看……”</p>

    视频那头，一群孩子正在争抢玩具，尖叫，哭闹，老太婆的怒骂声连成一片。</p>

    朱春一定会非常想见他亲爱的一家人的。</p>

    “行啊妈，我给你们定动车票，还舒服来的还快，两三小时就到了。下午就能接你们到家。”</p>

    挂断视频后，我给朱春打去电话：“老公，刚才我跟妈打了一会视频，她想朵朵了，而且这段时间朵朵也念叨着想见爷爷奶奶，我就邀请他们来家住几天。</p>

    你不会不高兴吧？”</p>

    “当然不会，只不过家里那几个孩子怎么办？”</p>

    “咱爸妈一起带过来。”</p>

    “那能行吗？家里也住不下。”</p>

    “我可以晚上带朵朵回娘家住，或者，我跟我妈要点钱，给他们开宾馆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这说的什么话，这是朵朵的家，而且去爸妈那里朵朵上学不方便。</p>

    我们自己又不缺钱，哪能让妈掏钱。</p>

    一会我先给你转点钱，就辛苦你接一下他们。我一下班立马回家。”</p>

    我算了一下，一共五个孩子要来，那就准备三个小蛋糕，三份水果，三个玩具吧。</p>

    孩子之间，总要有争有抢才有意思。</p>

    晚上，朱春到家后没有直接进屋，而是在电梯口停下继续接电话：“我都跟你说了，我父母来了，我得回家陪陪他们。</p>

    什么叫又回家找那个贱人了，那是我老婆，只要不离婚，就还是老婆。</p>

    你生什么气啊？好，好，你是我老婆行了吧。</p>

    过了这两天，我一定抽时间去陪你。</p>

    给你转1314？行，马上转过去。我知道，要备注自愿赠予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老公，你回来了？”</p>

    我站在门口喊他。</p>

    他急忙挂断电话：“嗯，对对，刚接个公司电话，现在这些员工，办个事真不省心。</p>

    咱们进去吧！”</p>

    然而他刚进门，就愣住了。</p>

    一直整洁干净的客厅，现在凌乱不堪。</p>

    到处都是玩具，衣物。</p>

    三个男孩正在争夺玩具枪。</p>

    朱春的父母穿没有换鞋正躺沙发上看电视。</p>

    他的姐姐光着脚丫放在茶几上打游戏。</p>

    不一会，两个女孩从他的卧室出来，手上脸上全都是蛋糕。</p>

    “遭了！”</p>

    朱春大叫着跑进房间。</p>

    屋里像被扫荡过一般，床上都是泥脚印，蛋糕涂满了墙纸，书桌，还有笔记本电脑上。</p>

    他的鱼箱被打开，好几根鱼竿被折弯，还有几捆鱼线已经被剪刀剪断。</p>

    朱春的脸色越来越红，我充满歉意的说道：“实在对不起，我正忙着做饭，没在意他们怎么打开你房间门的。”</p>

    “这跟你没关系，我姐也真是，都不知道看一下孩子吗，就会打游戏！”</p>

    他来到客厅，把电视声音调小，抱怨的说：“你们看看，才来几小时，就把屋里弄的像猪窝一样！</p>

    姐，你能不能管管几个孩子，把我好几千的鱼竿都弄坏了！”</p>

    他姐姐蹭一下站起来，扭了扭肥大的屁股说道：“刚来你家就数落我，你什么意思？小孩子不都是这样，又不是傻子愿意坐那里一动不动。</p>

    还好几千，怎么，需要我赔偿你吗？”</p>

    “你赔我？你怎么赔？你这一年多离婚没上班，你跟孩子谁养活的心里没点数吗？</p>

    这一年生活费加给你孩子安排上学，我花了小十万了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瞎说啥呢。谁花你钱了！我说小燕，你就是懒，瞪什么瞪，别不承认。</p>

    赶紧弄孩子去！”</p>

    朱春妈妈一边给他打眼色，一边看着我。</p>

    我当做没听见，继续往餐桌上端菜。</p>

    晚饭时，朱春被孩子的哭闹声吵的血压都高了，却不好发作。</p>

    而他的父亲一边吃饭一边香烟不断，弄的屋里烟雾缭绕，时不时还一口浓痰啐到桌子上。</p>

    给朱春弄的胃口都没了，一直冷着脸。</p>

    朵朵则一直安静的吃饭，也不和他们玩耍，直接回房间睡觉。</p>

    我很诧异，我的宝贝女儿何时变得那么乖了？</p>

    晚饭过后，朱春把所有人都送到宾馆，我立刻打电话给小时工：“对，就是现在，可以来打扫了，尽快，争取在一小时内收拾干净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