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周围人一听，知道再让这小道士算命得给钱了，看热闹的人也就开始散了。

 可这轻易说中一人，也就有人真上了心，应游尘睁眼，见面前站了一个年轻模样的读书人。

 男子开口询问：“先生，我想算上一卦。”

 应游尘上下打量对方一番，见其气宇轩昂，心里已有七七八八的话术，让人将生辰八字写下。

 书生写完恭恭敬敬递上来，开口道：“但求先生解惑，三月后我应试能否考上？”

 应游尘算卦倒是能算个七七八八，见对方只是问个吉凶祸福，并没有继续寻求什么解决办法，干脆给对方起了一卦，卦象上看此人官运亨通，乃大吉啊。

 他笑出声来，“莫要担忧，你且大胆去，必定高中。”

 年轻人原本还拿不定主意，见应游尘如此笃定，心下也跟着吃了颗定心丸，喜悦地点点头，“好好，接您吉言先生。”

 “但需记住，待你考取功名之后切不可骄傲自满，以免滋生祸端啊。”应游尘继续念叨。

 其实这就是一句套话。干干巴巴说人要高中，难免让人觉得是在哄他，加上这么一句，就显得玄妙又让人信服。

 果不其然，书生凝眉继续追问，“先生此话怎讲？”

 应游尘又忙不迭闭上眼，摇摇头，“贫道只能告诉你，你命中官运亨通，三月之后的考试必定一考即中，但高中后需谨言慎行不得骄傲，否则后患无穷，更多的，天机不可泄露啊。”

 这更是句套话，后面的他编不出来了。

 书生现在已是彻底相信，甚至已经隐隐约约从应游尘之后的话中，悟出了自己如果骄傲会下场凄凉的道理，赶忙承诺，“在下一定谨记先生提点，考取功名之后一定牢记初心，不得自负。”

 又赶紧付过钱，欢欢喜喜地离开。

 应游尘不动声色收起铜板，压住上扬的嘴角，这已经足够他吃上好几顿面条了，若不是后面还站了几位主顾，他只想脚下生风，到旁边的铺子上啃上两大大白馒头。

 后面观望的人又见前面的年轻读书人开开心心离开，更是信服。

 随后卦摊前便又坐下一位女子，挽着发髻，穿着朴素，面上满布愁云，眉间泛着黑，一眼走衰运的倒霉蛋。

 应游尘不是很想接这么个活儿，要知道，走好运之人卜卦只需说上几句好话大多能哄得人春风满面，钱给得多不说，还痛快。这走霉运之人，不仅要缠着求个解决的办法，给钱还抠抠嗖嗖，况且他应游尘就会一点皮毛，给出的解决办法全是照本宣科，师父留下的书籍上怎么写的他怎么说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实施，往往会被苦主追来指着鼻子骂上一顿。

 暗自抹去额头的虚汗，应游尘心里叹气，只希望这位别提个什么难题，他且多混几天饭吃。

 “先生，求您帮我算一算…”女子顿了片刻，随后继续说，“算一算我的…”

 应游尘掐着修长的指尖，缓慢询问，“莫急，且慢说。”

 他虽如此说，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急，饿得已然前胸贴后背，就差两眼一翻厥过去了，眼里的人活脱脱全成了行走的烤鸡，见谁都恨不能直接咬上两口。

 女子攥着手绢使劲绞，指尖都在泛白，“先生你且先算吧，先算算再说吧。”

 围观的人也觉得奇怪，求人算卦又支支吾吾，分明有所隐瞒。

 应游尘心下了然，想来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私事，只得让人写下生辰八字，拿出签筒，打算替人抽上一签，至于能不能给个办法，他暂时先不予考虑。

 算完这一卦，应游尘可奇了怪了，这八字分明孤独终老却享尽荣华富贵之命，为何眼前这女子穿着打扮却又如此平凡。

 他抬头，眼神落在对方的已婚妇女的发髻之上，眼神明了，“可是问婚姻之事？”

 一看被说中，女子这才不再纠结隐瞒，将烦恼之事和盘托出，原来是她夫君近来夜不归宿，身上还沾染胭脂气息，邻居也曾撞见他与其他女子同住，想来是与他人欢好，她想寻个丈夫回心转意的法子。

 应游尘听得一脸不可思议，此等劣迹斑斑之人，还试图让人回心转意，那他简直无可奉告！

 “先生您说呢？”女子一脸急切地追问。

 应游尘只闭眼摇头，满嘴话术，“非也非也，此乃孽缘，当断不断，必受其乱。”话不可说明。

 女子没怎么听懂，她还是一脸真诚地盯着应游尘，“仙人，指条明路吧，我也好求个心安，您放心，我多给钱，尽我所能给银子。”

 说罢，她从荷包里拿出碎银子放在桌上。

 一见银子，应游尘眼冒精光，他坐上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撞见这么一桩大买卖，眼瞅得这个妇人心诚，他叹了口气，卖弄起来，“你可信贫道的本事？”

 妇人连忙点头，“先生说笑了，若不信您，我为何留在此地。”

 一听这话，他便心里有底，“你命里本该无夫，有此孽缘已是折损你的财运，若就此分别，此后必定衣食无忧，享尽荣华。”

 女子一愣，“啊？”她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。

 应游尘肚里咕咕直叫，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等这妇人继续愁眉苦脸。

 “先生，您的意思与他断亲？”

 陵国男女之间结为夫妻称成亲，夫妻结束婚姻称断亲。

 应游尘不语，只是点头。

 女子更加忧愁了，“可是我即便断亲，我一个妇道人家，如何来的荣华富贵，先生不如再指条明路？”

 这可难为应游尘了，他能算出这第一卦已经走狗屎运了，再问他，他哪里答得上来？只得闭眼长叹，“天机不可泄露啊，贫道言尽于此。”

 女子眼里快要泛起泪花，当下也懒得再管其他，把银子推给应游尘，捏着手绢匆匆离开。

 这开张几门生意均如此顺利，按理说他该趁热打铁，继续摇上几签，但无奈实在是饿得眼冒金星，应游尘只得急忙收好银子，后面候着卜卦的人他也不理会了，自顾自收拾起东西，摆摆手道：“今日缘分已尽，大家且明日再来吧。”

 他今天要去吃饭了！

 要说让人白白等上这么些时间，大家都心有不甘，有人骂骂咧咧道：“白白浪费小爷我的时间。”

 应游尘听见也不恼，客客气气行了个礼，“贫道乃是顺应天时，若不顺应，非得倒霉不可。”能停下来等的人多多少少对道人也带着点尊敬，一听他这么解释，皆是点头同意，刚才还叫嚣的人也噤声，他无非逞口舌之快罢了。

 应游尘前面着实是开了个好头，出场就唬人，围观百姓都觉得此乃神人，又听他这么一解释，更是神乎其神，大家都连连称赞，心甘情愿看着对方扬长而去。

 人群中一个年轻丫鬟扶着旁边穿着打扮低调却也不凡的老妇人，轻声宽慰道：“夫人，咱明日再来吧，我明日差人提前来，您先别着急。”

 老妇人忧虑地叹了口气，却也只得作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