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晚上半夜被疼醒。</p>

我睁开眼睛，摸了摸旁边的枕头。</p>

空的。</p>

我想起杨绫饭桌上说的。</p>

她说安晴身体本来就不好，离婚后又因为继子抢财产，头晕在第一医院住着。</p>

江阔从听到这句话起脸色就格外难看。</p>

不说话，闷头喝酒。</p>

我知道他会去。</p>

但没想到他连一晚都忍不了。</p>

如果我是局外人。</p>

可能我会感慨他太痴情了。</p>

可身在局中的我说什么都像笑话。</p>

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。</p>

吃了止痛药继续睡。</p>

我快死了。</p>

再没有力气掺和他们爱恨情仇。</p>

第二天。</p>

药瓶在桌上排得整齐。</p>

我不想吃。</p>

电视机放着综艺，他们笑我也跟着笑。</p>

听见开门的声音，我扭头看过去。</p>

江阔在打电话。</p>

他声线低沉，双唇红润微薄。</p>

我很喜欢听他背法律条文。</p>

理性与性感交织。</p>

这一年，他渐渐习惯我这个坏毛病。</p>

被我缠得躲不开了，会抱着我背法律条文。</p>

他走过来。</p>

隔着茶几吻了吻我的眉心。</p>

手上的公文包碰掉了药瓶。</p>

落在我的脚边。</p>

吉西他滨——胰腺癌常用药。</p>

他和我同时伸手去拿。</p>

我有意慢了片刻，药已经在他手里了。</p>

江阔，如果你知道我活不久了。</p>

会为我伤心吗？</p>

我抬头和他对视。</p>

他挂了电话，瓶身看也没看，把药瓶摆正。</p>

说：“后悔了没？让你少喝冷饮偏不听，多痛几天你才知道错。”</p>

我艰难地笑了，说：“嗯，后悔了。”</p>

江阔，别这样咒我呀。</p>

我最怕痛了。</p>

现在能笑着和你说说话。</p>

已经很不容易了。</p>

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。</p>

江阔很忙，回书房拿了文件就准备走。</p>

临出门前和我说：</p>

“姜妤，反正你最近没课题闲着也是闲着。</p>

“给安晴做点家常菜送过去吧，她嘴挑，吃不惯医院的餐食。</p>

“对了，她不吃香菜，对虾过敏.…..”</p>

我扶着沙发站起来。</p>

脚很麻，像有万千个毛针扎着皮肉。</p>

心也痛得一颤一颤的。</p>

“江阔，我不想给她做菜。”</p>

他没想到我会拒绝，先是一怔，然后开口。</p>

像是在耐心解释。</p>

“安晴想吃你做的菜，她难得有点食欲，我就答应她了。”</p>

压抑许久的不甘和怒气汹涌而至。</p>

我砸了手边所有东西。</p>

玻璃碎片映着我疯狂的表情。</p>

“我不想给她做菜你听不懂吗！为什么她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！</p>

“为什么她走了又要回来？！ 为什么！”</p>

江阔眉头紧皱。</p>

“不做就不做，好好说，脾气越来越大了。”</p>

他永远冷静。</p>

我恨透了他的冷静。</p>

“江阔，”我忍着泪，一字一顿地说，“我们分手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