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我是四殿下身边的一条疯狗。</p>疯到什么程度呢？</p>
为了四殿下，我心甘情愿做一切肮脏的、见不得光的事。</p>
是啊，在这个世界上，除了四殿下，所有人都该死。</p>
可是........</p>
“春来，我活着太痛了，让我去吧。”</p>
替四殿下报仇后，他却自尽了。</p>
我没能留住他，也不愿留下自己。</p>
四殿下，若有来生，我再守你一世！</p>
01.</p>
刀刃滑过细白的皮肤，一抹红色微微渗出，像极了雪地里的梅花。</p>
“贱婢！我可是丞相之女，未来的太子妃！你居然敢这么对我！”</p>
宋菱儿哭得梨花带雨，她指着我大骂。</p>
我只觉得心烦意乱。</p>
杀了她。</p>
杀了她。</p>
杀了她。</p>
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重，我轻轻勾唇一笑，“杀了多没意思。”</p>
我猛然捏住她的下巴，强迫她看向大殿。</p>
“血......血.......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</p>
我冷笑一声，“这就怕了？别急，玩个游戏吧。”</p>
“你的父亲。”我用刀指了指被绑住的当朝丞相宋为民。</p>
“你的太子殿下。”我又将刀尖指向另一旁被绑住的太子沈诩。</p>
“选一个吧。”</p>
“唰——”的一下，刀穿过他们二人之间，直直插在柱子上。</p>
宋菱儿吓得泪流满面，“不要，不要，求求你放过我们.......”</p>
我扯着她的头发，“二选一，就这么难？”</p>
她吓得脸色煞白，再也没有丞相之女的傲气。</p>
“好啊，那我帮你选，就选你爹好不好？”</p>
说完这句话，我抽出一旁的弓箭，双手抓住宋菱儿的手，强迫她开弓。</p>
“咻——”的一声，毒箭快速穿过丞相宋为民的心脏。</p>
“爹！！！！”宋菱儿浑身一软，晕了过去。</p>
大殿内静默一片，连呼吸声都变得紧张。</p>
我拍了拍手。</p>
“来人，把宋菱儿卖到窑子。”</p>
“不要，放了菱儿，放了菱儿。”太子沈诩情绪失控地呼喊。</p>
我抽出剑抵在他的脖子上，“少废话！”</p>
“我我我明日登基大典，你放了我，放了菱儿，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。”</p>
见我没有反应，他又道，“你可知你现在杀了我就是弑君！你好大的胆子！”</p>
死到临头，还敢说这话。</p>
“你算什么东西。”我将他踹倒在地，“我的君，只有四殿下一人。”</p>
我双手握住剑柄，正要狠狠砍下去，门口却传来熟悉的声音。</p>
“春来。”</p>
02.</p>
“四殿下！”我惊喜地转过身，“您怎么来了？”</p>
我看了看大殿，尸横遍野，血流成河。</p>
还好......还好四殿下看不见。</p>
否则这些东西都会脏了他的眼。</p>
“慢慢的。”我伸手扶住四殿下，“小心。”</p>
“无妨。”四殿下微微笑着，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。</p>
“哈哈哈哈哈哈，哈哈哈哈，这不是我的残废弟弟么？”沈诩大笑起来。</p>
“住口！”我吼道。</p>
“哼。”沈诩冷笑一声，“沈祁，你不会以为杀了我，你就能登上帝位吧？哈哈哈哈，百姓官员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瞎子、一个被别人玩烂了的人当皇帝呢，脏！脏死了！”</p>
沈祁顿住脚步，听到沈诩的话，手指微微紧了紧。</p>
紧接着，他伸手想要抢过我手中的长剑。</p>
我按住他的手。</p>
“四殿下，您忘了么？忘了春来和您说过什么？”</p>
03.</p>
五年前的冬至，我只是城北的乞丐。</p>
寒风刺骨，饿了半月有余。</p>
奄奄一息之际，一把伞遮住我头顶的雪。</p>
紧接着，面前被递来热乎乎的包子。</p>
“吃吧。”他开口。</p>
我抬头看去，沈祁黑发散落，身穿薄衣，他的眼神落在另一边。</p>
我饿急了，从他手里抢过包子吃了起来。</p>
他不紧不慢地又从腰包里掏出一些碎银给我，“卖包子的老板说你在这儿许久，这些钱不多，你拿着，饿就去买。”</p>
我小心翼翼伸出手接了过来。</p>
他放在伞，转身走向雪中。</p>
“公子——”我沙哑地声音喊道，“你收留我，我什么都可以做，你不是看不见么？我可以当你的眼睛。”</p>
他顿住脚步，随后缓缓转身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</p>
我摇摇头，才想到他看不见，“我没有名字。”</p>
“那，以后我唤你春来可好？”</p>
“春来？”</p>
“嗯，冬去春来，春天，总归要来的。”</p>
从那之后，我就跟在沈祁身边。</p>
一开始，我只知道他被卖到繁花楼当艺妓。</p>
直到那天，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喝多了。</p>
不依不饶地拉着他，“你还以为你是四殿下？你现在不过是个眼盲的艺妓！”</p>
他一巴掌打在沈祁脸上，“我今天就替大皇子教训教训你。”</p>
那一夜，我被繁花楼的人按在门口打了一整夜。</p>
而房内，沈祁更是被折磨地不成样子。</p>
“公子——公子——”我拖着血淋淋的身子抱住他。</p>
他害怕地缩成一团，“春来，呜呜呜.......春来.......”</p>
从那之后我才知道，沈祁是四殿下，他本无心太子之争，却被大皇子看作眼中钉。</p>
一次次的忍让换来的是大皇子对他痛下毒手。</p>
不仅暗中派人弄瞎他的双目，还勾结朝中大臣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。</p>
最终，四殿下被贬为庶民，被扔到了繁花楼。</p>
“春来，我脏，我好脏。”</p>
“不，不脏，一点儿也不脏，公子是世界上最干净、最纯粹的人。”</p>
我安慰着他，心里一阵一阵如尖刀穿刺地疼。</p>
五年。</p>
于是我用了五年强迫自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疯狗。</p>
欺负四殿下的人，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！</p>
03.</p>
思绪拉回，我按住四殿下抖动的手，“殿下，您忘了春来说的话么？”</p>
不等他反应，我直接一剑入喉。</p>
“噗呲——”太子沈诩的血溅过我脸上、身上、手上.......</p>
“春来，我本想亲手......”四殿下淡淡开口。</p>
我笑了笑走过去，“四殿下是世界上最干净、最纯粹的人，这么脏的事，春来做就好。”</p>
我看着大殿杂乱不堪的模样，找到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，用衣服擦了擦。</p>
“坐在这儿。”我扶着四殿下坐下，“以后会好起来的。”</p>
“以后......”四殿下目光投向远方，嘴角挪了挪，“春来，外面花开了么？”</p>
“是啊，春天要来了。”</p>
“春来，你去摘一朵花给我好不好？”</p>
四殿下笑了笑，语气温柔。</p>
“好。”</p>
一切尘埃落定，再也没有能够伤害四殿下的人。</p>
我脚步轻盈地走出去。</p>
迎春花，好香。</p>
四殿下肯定会喜欢。</p>
我伸手折枝，而与此同时，大殿里“咣当”一声脆响。</p>
当我回头看去时，掉落的长剑上布满鲜血。</p>
四殿下缓缓倒向一旁。</p>
“沈祁！”</p>
我慌张地跑回去，按住他胸口的伤，“来人！来人！救人啊！”</p>
沈祁细长却冰冷的手覆盖在我手上。</p>
“春来，不要喊了.......”</p>
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见，但是却面对着我。</p>
他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........</p>
“春来，我记住你的样子了.......”</p>
“春来，我活着太痛了，让我去吧.......”</p>
一瞬间，我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。</p>
我原以为替沈祁报了仇，以后就可以平安度过一世。</p>
可没想到，沈祁没了仇恨，连活着的念头也没了。</p>
“四殿下，四殿下，呜呜呜呜........”</p>
我泣不成声。</p>
他仔细描摹我五官的手指最终缓缓落下。</p>
“啊——”我撕心裂肺喊叫，“四殿下.......”</p>
那鲜红的长剑太刺眼。</p>
我伸手接过，冲着自己的心脏穿过。</p>
“咳咳......”</p>
血腥味从我喉咙里散开。</p>
我的意识渐渐散开.......</p>
四殿下，若有来生，春来定守你一世！</p>
04.</p>
“喂，醒醒，醒醒啊。”</p>
冷......太冷了。</p>
我缓缓睁开眼睛，大雪覆盖，天寒地冻。</p>
我身穿着破洞的乞丐衣服躺倒在地。</p>
“快走，官府的人要来了。”另一个小乞丐急忙着和我说道。</p>
我......这是......重生了？</p>
我猛然定神，四下看了又看。</p>
我重生了。</p>
我真的重生了。</p>
而且重生在遇到四殿下之前。</p>
重生在繁花楼还没开的时候。</p>
一切都来得及，一切都来得及。</p>
我仰头笑着，眼角顺着脸颊流下泪。</p>
“滚开，臭乞丐，挡路了。”</p>
我被来人踹了一脚。</p>
抬眼望去，只见那眉眼娇媚，衣着华贵的人站在面前。</p>
她手捂着鼻子，满脸嫌弃，欲抬脚继续踹我。</p>
宋菱儿........</p>
四殿下上一世的青梅竹马。</p>
却在四殿下最需要她的时候，和大皇子沈诩苟合，最终害得四殿下体无完肤。</p>
“菱儿，停下。”</p>
熟悉的声音传来。</p>
不远处，一个矜贵的身影缓缓走来。</p>
我抬眸看去，对上那双再也熟悉不过的眼睛。</p>
他看到我后弯了弯眉眼，随后将身上的狐裘披在我肩头。</p>
“姑娘，官差要来了，这条路不能乞讨。”</p>
四殿下......是四殿下......</p>
他眉眼清秀，充满生气。</p>
与上一世空洞的眼神截然不同。</p>
他看得见，他看得见！</p>
我内心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，只是一味的看向他。</p>
“沈祁，这乞丐脏死了，你怎么还把衣服给她啊。”</p>
一旁的宋菱儿不满道。</p>
沈祁摆了摆手，“她也不过是穷苦百姓，要不是城中饥荒严重，何至于此？”</p>
说着，沈祁又从袖袋里掏出一袋银钱递给我，“我看姑娘有些面熟，这钱你先收下吧。”</p>
“沈祁，你疯了？”宋菱儿夺过钱袋，“我爹说和穷人走得太近，自己也会倒霉，我们快走吧。”</p>
这话说完，宋菱儿就要拽着沈祁走。</p>
“姑娘，在下沈祁，不知你叫什么名字？”</p>
“她一个臭乞丐，哪有名字？快走吧。”</p>
看着宋菱儿拉着沈祁转身离开，我微微张口，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。</p>
05.</p>
官差在城中驱赶着乞丐、流民，场面十分混乱。</p>
“滚，都给我滚。”</p>
“走啊，快走。”</p>
我一起身，就感到浑身没力，饿，饥饿，也不知几日未进食了。</p>
算了，先离开这儿吧。</p>
我小心翼翼将狐裘折起来，然后用干净的绳子扣在身上。</p>
刚走几步，突然听到一声喊叫，“来人啊！救命啊！有刺客！”</p>
宋菱儿，是宋菱儿的身影。</p>
我强忍着寒风刺骨的痛快速向声源处跑去。</p>
一条杂乱的小巷子里，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长刀，逼向巷子里的人。</p>
“救命，救命。”下一秒，宋菱冲了出来。</p>
她慌张地撞到我，“滚开！臭乞丐。”</p>
“沈祁呢？！”我眉头紧锁，冲着她吼道。</p>
她一愣，又仓皇离开，“不知道，我不知道，有刺客，有刺客。”</p>
我不再和她浪费口舌。</p>
拿起一旁的石头冲进巷子里。</p>
随着几声石头碎裂的声音，蒙面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。</p>
“你......”沈祁瞪大眼睛看向我。</p>
“嘘。”我用手指抵住嘴巴，“四殿下，大皇子马上带着人来了，您万事小心。”</p>
说完，我一个跟头翻上墙。</p>
“姑娘........”不等他喊完，一批人马缓缓赶来。</p>
“四弟，你好好的？”来人正是大皇子沈诩，他面色有些僵硬地看了看身边的宋菱儿。</p>
呵。</p>
看来这次的刺杀与他们两个脱不掉干系。</p>
沈祁点了点头，“皇兄，刚遇到刺客，恰巧有好心人救了我。”</p>
“好心人？”大皇子警惕道。</p>
“嗯，但我也不认识她。对了，皇兄，谢谢你搬来这么多救兵，这些刺客也麻烦带回审讯了。”</p>
此时的四殿下还是那么单纯善良，根本不知道置他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就是眼前人。</p>
我微微叹了口气。</p>
看来大皇子已经有动作了，我不能再坐以待毙。</p>
06.</p>
“你们都是宫中来的新人儿，宫里可不是外面，得守规矩。”面前的总管公公扬着声调，“规矩，就是主子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，懂了么？”</p>
“懂了！！！”</p>
“好，下面开始分差事。”他一边拿着名单，一边打量着。</p>
“你，去大皇子院子里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“你，去四.......”公公看了看我，就在他要继续说时，门口的声音打断了他。</p>
“无趣，无趣，真是无趣！”</p>
大皇子沈诩手持弓箭，有些烦躁地走了过来。</p>
看到公公在清点宫女，他面色一笑，“李公公，安排差事呢？”</p>
“参见大皇子。”众人异口同声。</p>
“大皇子，这位就是要去您殿中当差的新人。”</p>
刚被点到的宫女微微起身，只见她身材丰腴，十分娇俏。</p>
大皇子面露喜色，“李公公安排真让人放心啊。”</p>
他上前一步，“来，陪我射箭。”</p>
沈诩一把拉过宫女，将她揽入怀中。</p>
可谁知那宫女被吓了一跳，手抖地连弓箭都拿不稳，还无意中踩了大皇子一脚。</p>
“混账！”沈诩发怒。</p>
“扑通——”众人跪下，“请大皇子恕罪啊。”</p>
沈诩看着众人下跪的模样，嘴角又缓缓勾起，“你给我站到十米远，手上和头上都顶着苹果。”</p>
那宫女被吓得面色煞白，“大皇子，求求你放过我，放过我。”</p>
沈诩不仅不理会她的求饶，还一脚踹向她，“李公公，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人？如此不懂规矩，怎么当差？”</p>
李公公也吓得一直磕头。</p>
“我来。”我缓缓起身，拿起桌上的三颗苹果。</p>
一颗顶在头上，另外两颗举在手中，然后站在十米远。</p>
“呵。”沈诩冷笑一声，“有点意思。”</p>
他猛地拿起弓箭，冲着我射了过来。</p>
“咻——”</p>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眼看着那没有对准苹果的箭向我袭来。</p>
我纹丝不动地站着。</p>
前后不到一秒，箭从我脖子上轻轻擦过，一条血迹渗出。</p>
沈诩也愣住，“你不躲？”</p>
我定定看向他。</p>
转身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箭，随后狠狠往苹果上一插。</p>
“大皇子射到的是苹果，我为何要躲。”</p>
他眼神一亮，随后拍着手叫好。</p>
“好，好，这才是我要的人，李公公，就她了！”沈诩满意地看向我，“你叫什么？”</p>
我抬头看向他。</p>
“春来。”</p>
07.</p>
我已在大皇子殿中做事一周有余。</p>
上一世，四殿下忧心城中饥荒，日日夜夜布粮施粥，深受百姓信任。</p>
大皇子因此生恨，暗中与当朝丞相宋为民勾结。</p>
贪污赈灾粮后栽赃嫁祸给了沈祁，皇帝大怒，将沈祁押入地牢整整四十九日。</p>
天寒地冻，那牢狱之灾哪里是常人受得了的。</p>
四殿下也就因此落下寒疾的病根。</p>
想到这儿，我眼里忍不住涌起泪水。</p>
“怎么哭了？”</p>
突然，身侧窜出来一个身影，“这个给你，别哭了。”</p>
他递来一朵梅花。</p>
我愣在原地，随机反应过来行礼，“参见四殿下。”</p>
“嗯。”沈祁笑了笑，“其实我观察你好几天了，你就是当时救我的那个人吧？”</p>
我四下看了看，摇头道，“四殿下，之前的事莫再提，宫中耳目众多。”</p>
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“你现在在哪儿做事？要不要来我殿里？我肯定对你很好很好。”</p>
我看着沈祁真诚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笑。</p>
我的四殿下，你何时这般小孩模样。</p>
“不用了。”我摇摇头，随后认真地看向他，“四殿下，日后在宫中万事小心，不要轻易相信别人。我身在他处，但定会护您。”</p>
沈祁皱了皱眉，又努了努嘴，耳尖机不可查红了起来，他别过脸。</p>
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，老说护我是怎么回事。”</p>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我定神看着他。</p>
“扑哧——”他笑出声，“好了好了，不说这个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</p>
“春来。”我这次不再犹豫。</p>
“春来......春来......冬去春来。”他看向我，“你的名字真好听。”</p>
08.</p>
“给我跪下！”</p>
回到大皇子殿中，沈诩拿着茶杯向我砸来。</p>
我跪在地上，一言不发。</p>
“好啊，春来，你费尽心思进来，原来就是四皇子派来的细作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