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    赵晓娥在里屋写作业，听到二嫂催饭，便阴阳怪气地损道：“二嫂还真是当娘娘的命呢，每次过来都吃现成的。不帮忙做饭也就罢了，还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态度，整得好像谁欠你多少钱似的。”</p>

    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传到林初月的耳中。</p>

    之前嫁给二鸣时，她就扒眼看不上这个小姑子，如今听了这话，林初月心里更讨厌她了。</p>

    “呵呵，既然晓娥这么懂事，你怎么不帮大嫂忙活忙活？”林初月冷笑。</p>

    赵晓娥挑开门帘子走进来，板着脸，“二嫂看不见我在写作业吗？”</p>

    “哟，这么刻苦，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？”林初月勾了勾唇角。</p>

    赵晓娥一听，瞬间火了。</p>

    这死女人是来给她添堵的吧。</p>

    正要回怼，一旁的梁春梅横了她一眼，“唧唧什么，去拿碗筷。”</p>

    过段时间就要高考了，她给赵晓娥最后一次机会。</p>

    如果再考不上，那就赶紧下来，没必要浪费时间了。</p>

    她是不是读书的材料，全家人都有目共睹。</p>

    赵晓娥知道老娘今天心情不顺，只好乖乖去拿碗筷了。</p>

    片刻后，老大媳妇端了一盆大碴粥进来，配菜只有小葱蘸大酱。</p>

    别说清蒸鸭肉和酱肘子了，连一盘小咸菜都没有。</p>

    赵飞舟见了，‘哇’地一声哭嚎起来，“奶奶，我要吃鸭肉，我要吃鸭肉，呜呜呜......”</p>

    赵二鸣跟林初月也对视一眼，表情很是尴尬。</p>

    妈今天到底抽什么风，小葱蘸大酱让人怎么吃？</p>

    况且飞舟已经不止说一次了，他想吃清蒸鸭肉，妈没听见吗？</p>

    梁春梅去厨房洗了手，然后不慌不忙地坐在饭桌前，淡淡扫了赵飞舟一眼，“要想吃鸭肉，就让你爸妈给你买。”</p>

    “奶奶家不是养了好几只鸭子吗，宰几只不就得了。”赵飞舟哭红了眼圈，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。</p>

    梁春梅听后，‘啪’地一声放下筷子，“你还宰几只，养鸭子不用喂饲料是吗？不用人照顾是吗？不用打扫鸭架是吗？”</p>

    一句话就把七岁的赵飞舟给怼得哑口无言。</p>

    但他有一个万能的借口，“可是、可是您是我奶奶啊。”</p>

    当奶奶的，给亲孙子做好吃的，那不是天经地义吗。</p>

    梁春梅直接笑了，“当奶奶的，就得无条件付出、不求回报是么？”</p>

    赵飞舟止住哭声，彻底懵了。</p>

    屋内的老老实实也都表情各异，没人敢插嘴。</p>

    按理说，这番话确实没啥毛病，但跟一个七岁小孩子掰扯这些，你让人爸妈的面子往哪搁？</p>

    最后还是赵二鸣轻咳一声，笑吟吟道：“妈说得对，养鸭子又费时又费力，以前逢年过节都舍不得杀一只呢。飞舟，快点过来吃饭。”</p>

    “我才不吃呢，哼！”赵飞舟被惯坏了，将摆在炕沿边的旱烟簸箕推到地上，然后摔门跑了出去。</p>

    赵保田心疼的不行，那是他昨天新买的旱烟，“哎呀，这孩子，都惯得没边了。”</p>

    林初月没动碗筷，讪讪道：“一斤旱烟能值几个钱？”</p>

    “是不值钱。”梁春梅抬起眸子，似笑非笑，“那老二媳妇以后给你爸买洋烟抽呗，省得卷了。”</p>

    林初月：“......”</p>

    这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。</p>

    不过她今天跟二鸣过来，是有事求家里的，不能闹得太僵。</p>

    赵二鸣也始终陪着笑脸，端茶倒水，殷勤得很。</p>

    梁春梅活了两世，即便老二两口子什么都不说，也知道他们肚子里憋得是什么屁。</p>

    按照时间推算，今年应该是二鸣去省城进修的年份。</p>

    两年后回来，直接被调到了教育局，正科级。</p>

    后因为工作积极，会处事，没过几年又成了正处级。</p>

    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，可赵二鸣却在逆子的路上越走越远。</p>

    在林初月的撺掇下，他跟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。</p>

    老死不相往来。</p>

    而今天过来，赵二鸣就是想让二老给他拿钱，要想进修研学，是要交费用的。</p>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饭刚吃到一半，赵二鸣便放下筷子，“爸，妈，我们学校有一个去省城的进修的名额，我被选上了，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吧？”</p>

    梁春梅闷头干饭，没搭理他。</p>

    赵保田滋溜一口酒，哪怕没菜他也能喝三两，“听说了，这是好事儿。”</p>

    赵二鸣面色一喜，看了媳妇一眼，继续道：“爸，等我进修回来，一准儿能调到教育局去。到时分了家属楼，我把您和我妈都接过去住。”</p>

    他们现在住得是教师楼，跟局里领导们住得家属楼没法比。</p>

    “我可不去。”赵保田撇撇嘴，“咱家这小平房挺好的，以后我跟你妈就在这养老了。”</p>

    赵二鸣才不关心养不养老的问题。</p>

    他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，忙趁热打铁，“爸，妈，去省城进修要交1000块钱进修费，这里面包含学费、生活费和住宿费。我跟初月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，一个月就挣那么点钱，抛去人情走动和大小开销，也没攒下多少。所以......”</p>

    然而，此话一出，不等梁春梅开口，赵四鸣就第一个跳出来，“二哥，你这人咋不知足呢？这都参加工作好几年了，没见你往家里送钱送物，反倒还伸手管爸妈要钱，你哪来的脸啊？”</p>

    赵晓娥也悻悻道：“谁说不是呢，当初为了供二哥念书，给你安排工作，几乎掏空了家底。如今你跟二嫂的工资加在一起，一个月能挣100多，攒1000块钱没那么费劲吧？”</p>

    老大赵一鸣坐在旁边，心里同样很愤懑。</p>

    见爸妈脸色铁青，他没敢发表意见，怕挨骂。</p>

    李凤霞把蘸了酱的小葱段夹到香香碗中，“别看了，快点吃饭。”</p>

    赵保田一脸为难，用眼见余光瞄着老婆子，见她迟迟没有开口，便问二鸣，“咋需要这么多钱呢？”</p>

    他们家现在满打满算，也就能拿出70块钱。</p>

    “爸，这1000块钱是两年的进修费啊，已经很便宜了。”林初月笑着插了一句，“你们放心，等二鸣从省城回来，我们就算勒紧裤腰带、不吃不喝，也要把这钱还上。”</p>

    “呵！”</p>

    始终没说话的梁春梅突然开口了，瞥着林初月，“还真是针头抹油，又尖又滑呢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