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香山书院最深处坐落着一座幽静住宅，宅子占地两亩，屋中居住之人却只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。</p>柳监院自大门而入，一路长驱直入到庭院，正好看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。</p>
“宁夫人请留步，待我开好药方，会让厨房将药煎好送来，山长再煎服半月，便可药到病除，切忌不能动肝火，要静养。”方大夫提着药箱，细细叮嘱细节。</p>
柳监院闻言上前：“方大夫，山长的病好点没？”</p>
“问题不是很大。宁夫人说山长刚发病时遇到了一位好心公子帮忙，多亏那位公子干预及时，没让病情恶化，否则这后头也不好治。”</p>
柳监院长舒一口气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山长可是咱们书院的主心骨，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，夫人，我能否进去看看山长？”</p>
“那是自然，监院里面请。”宁夫人微微颔首。</p>
柳监院进到屋中，山长正依靠在床头看书，见他进来，山长笑着看向他：“柳兄来了。”</p>
“近日学子入学实在忙碌，没能及时探望，还请山长勿怪。”</p>
“哪里话，外道了，我们在书院认识快十年了，何必说这些话。你看我，我不也安心的躺着养病，书院里的事交给你，我放心。”</p>
“惭愧，纵是如此，还是出了点小岔子。”说到这柳监院眉头微蹙，语气不满，“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，竟下旨公告天下令商户子弟也可读书入仕，商人重利轻义，怎堪当大用？”</p>
山长轻扯了下嘴角，面上带笑眼底却不见笑意：“柳兄此言差矣，不论出身如何，有教无类，乃是圣人之言，我等读圣贤之书，传授道业，岂可自相矛盾？”</p>
柳监院略有不服：“山长，你是不知道，此次书院招学来了不少人，我也一一按照规矩录用了，只是有一个人实在过分，他出身商籍不说，竟连守时都做不到，如此放荡之人怎配入我们学院？我本想教训他一顿，但又怕失了身份叫人看轻我们，就直接把他赶走了。若让此人入学，只怕他身上不好的商人习气会带坏其他学子！”</p>
山长还想说什么，宁夫人拿着一份书信匆匆进来：“老头子，是济云县汪大人的急信。”</p>
“拿来瞧瞧。”</p>
山长拆开书信，看完后问柳监院：“柳兄，此次来书院报名的学子里，有一位叫杨谦的年轻人？”</p>
柳监院思索片刻，忽然想到那个被他赶走的小子不就叫这个名字吗？</p>
难不成他还在济云县犯了事？竟叫知县亲自写信来讨人？</p>
柳监院冷哼一声：“果然是个不安分的，方才我说被赶走的那个商户子弟，就叫杨谦。”</p>
“你！”山长突然捂着胸口咳起来，宁夫人连忙上前替他顺气。</p>
柳监院吓得不轻：“山长，你没事吧？”</p>
“你去把人给我找回来！要快！”</p>
从山长家出来，柳监院脸黑的跟炭一样。</p>
好端端的，怎么就突然要找那个商户子弟？</p>
山长是在看了汪知县的书信后突然提到杨谦的，这里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？</p>
“学生福州洪谨，见过监院。”洪谨拱手行礼。</p>
柳监院收回思绪，片刻后回忆起来：“是你啊......”</p>
他想起来了，当时赶杨谦走就是这小子在旁边拱火。</p>
洪谨并未察觉什么，笑道：“是学生，没想到柳监院记性这么好，还能记得学生。”</p>
“哼，你去把姓杨那小子给我找回来。”</p>
洪谨微愣，找谁？</p>
“杨谦？他不是已经被您赶走了吗？”</p>
“问这么多做什么？让你去你就去，快些去，省的那小子走远了找不回来。”</p>
抓完壮丁，柳监院甩袖便走。</p>
到时候人要是找不回来，山长要找人算账，也找不到他头上。</p>
这主意，着实不错。</p>
眼见柳监院就这么走了，洪谨整个人都不好了。</p>
疯了吧？刚把人赶走，就要他找回来？</p>
监院找杨谦干什么？</p>
难不成......</p>
洪谨面上一喜，不管是干什么，监院脸色那么差，看起来就不高兴，还能是什么好事？</p>
白水刚收拾完床铺出来，凑上前傻笑：“少爷，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？”</p>
“白水，叫上几个书院里的护院，就说监院发话了，让他们跟着我下山一趟。”</p>
下了山就是香山镇，洪谨费了工夫打听一番，得知杨谦和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往青楼方向去了，顿时面露鄙夷，一阵恶寒。</p>
“此人品性差也罢了，竟然还流连花丛，行如此不堪之事！有辱斯文！”</p>
洪谨来到青楼门口，人还没进去，就被一股浓重的脂粉香逼得不敢再进一步。</p>
“白水，你去把人叫出来！”</p>
“少爷，他能听我的吗？”</p>
“这个......”洪谨刚想说什么，就见一个身材妖娆，面容清丽的女子款款出来，对他盈盈一笑。</p>
那一笑，笑的洪谨脸都红了。</p>
此女如此超凡脱俗，定是命运不公，让她不得不困顿在青楼中，当真是可惜又可怜啊。</p>
“这位公子是来找人吗？那也不用带这么多人呀，您找哪位？奴家替您寻去？”</p>
“可以吗？那多谢姑娘，我要找杨谦。”</p>
姑娘点点头，转身缓步离去。</p>
楼上，燕三正在吃烤鸭，一手一个腿，嘴里还塞着肉，旁边石头还无奈的帮他剥花生。</p>
杨谦则在一边看舞姬表演，时不时往嘴里塞个果子吃。</p>
方才那姑娘从楼下上来，说楼下有人找他，杨谦起身往窗台下一看，笑了。</p>
“是你啊，洪大少爷！找我有何贵干？”</p>
洪谨抬头看见杨谦，立刻道：“杨谦，你给我下来，我有事找你！”</p>
“你上来。”</p>
“你下来！”</p>
杨谦扭头就走。</p>
洪谨：“......”</p>
一咬牙，他道：“走，跟我进去！”</p>
一群人乌泱泱的闯入，目标明确的往二楼跑。</p>
洪谨刚上台阶，就见一个拳头朝自己面门打来，他下意识往后仰，身体被人堪堪撑住，等意识到有人竟然要打自己，洪谨大喝：“给我上！”</p>
石头护着自家少爷往角落里躲，两人一脸刺激的看着燕三一对多。</p>
洪谨刚开始还很嚣张，指挥护院好好教训燕三一顿，可打着打着觉得不对劲了。</p>
他的人怎么都趴下了？</p>
最后一个身强体壮的护院，呈抛物线状摔在洪谨跟前，抱着双腿哎哟叫个不停，吓得洪谨脸色煞白，抬起头，正好对上燕三充满攻击性的眼神。</p>
洪谨害怕，声音都发颤：“你......你......你都打过他们了，别打我了吧？”</p>
“小燕！”杨谦上前，抬手按在燕三肩膀上，笑吟吟的看着洪谨，“洪大少爷，你来找我，就是为了来打我一顿啊？可惜了，你但凡来早点，今天挨揍的都是我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