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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「娘子?</p>

「林娘子,你怎么样?」</p>

简陋的屋舍,床却铺得温暖舒服。</p>

我睁开眼,只看到孙大姐,一时着急。</p>

「孩、孩子呢?」</p>

孙大姐面色透着古怪,我急得就要下床。</p>

早有听说,有些沿道黑店会把人扣下买卖,孩子自然是最值钱的。</p>

这时,木门被人一脚踢开。</p>

进来个壮硕的妇人,跟那掌柜的实在太像。</p>

看到她手中抱着的襁褓,我下意识就要去抢。</p>

「大妹子,你还要不要命了?!」</p>

黑脸妇人声音响亮,一开口就险些掀翻屋顶,霎时给我震住。</p>

我定了定神。</p>

「只要你别伤害我们,你要多少银子?我给。」</p>

「噗嗤!」</p>

孙大姐在旁笑出声。</p>

「林娘子,你误会了,张大娘和掌柜的是好人。</p>

「知道你产后亏了身子,这不,宰了最后一只能下蛋的母鸡给你炖汤。」</p>

孙大姐端来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鸡汤。</p>

汤面上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脂。</p>

鸡肉炖得酥烂,汤底轻轻一晃,便骨肉分离。</p>

还加了黄芪、枸杞、桂圆和生姜,都是好东西。</p>

香气才钻进鼻尖,我就感觉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,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。</p>

这次我没逞强,听孙大姐的建议,决定多休养几天。</p>

张大娘看我奶水不足,还让掌柜的去附近村落买羊奶。</p>

虽然开黑店,他们却不算坏人。</p>

儿子媳妇行医救人时染上天花没了,小孙子一场高烧后再不能说话。</p>

治病所需药材花费极高。</p>

老夫妻不得已,出此下策。</p>

那孩子叫陆北,七八岁大却一脸老成,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。</p>

他平时在镇上给木工当学徒。</p>

因不能说话被同龄人排挤,连个朋友也没有,看着可怜得紧。</p>

我躺着也没事干,就让他坐在床前,给晓晓讲的哄睡故事,他也听得入迷。</p>

这里蚊虫多,晓晓身上被咬了包。</p>

小北竟点着蜡烛在我们窗前坐了整夜。</p>

翌日一看,都被咬得不像样了。</p>

小北痒得厉害,脸上都抓出了红印。</p>

张大娘说没事,他们苦出身的不在意皮相。</p>

趁小北补觉,我悄悄去给他上药。</p>

谁知这孩子面上不说,梦里却在喊娘。</p>

看到小北掉眼泪,我才知这世上也有孩子无条件爱着娘亲。</p>

准备出发那天,孙大姐套好马车。</p>

一天没见的小北突然跑过来,拿出一只木镯。</p>

镯子虽没有复杂雕刻,却打磨得极其光滑,看出来用心。</p>

上面还坠着两个木铃铛,一响起来,晓晓就笑。</p>

我给晓晓带上,尺寸刚好。</p>

正要道谢,小北低着头又从袖口抽出一支木簪。</p>

竟是送给我的。</p>

「你自己做的?」</p>

小北快速将双手背在身后,但我还是看到他满是伤痕的手指。</p>

我又是心疼,又为难。</p>

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他这份心意。</p>

我有四个亲生儿子,他们会为了顾夫人的生辰,熬夜背诵诗文,加倍苦练武术。</p>

而我的生辰,只有顾玄弈记得。</p>

可我到京城的第九年,他也忘了。</p>

我就再没收到过礼物。</p>

换上木簪后,我把顾玄弈最后送的那支簪子随手扔在脚下。</p>

我将晓晓交给孙大姐,拉起小北的手,对着红肿的伤痕轻轻吹了吹。</p>

「你想跟我去江南吗?</p>

「去治病、去读书。」</p>

看着小北越来越亮的眼睛,我轻轻将他抱在怀里。</p>

「我有种预感,小北一定会成为你娘的骄傲。」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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