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    秦父眸底划过一抹异色，侧眸看向秦沁曼，慈父般问道，“中尉大人相邀，曼儿可愿意？”</p>

    “锦兰院与正门相邻，女儿愿意送中尉大人。”秦沁曼道。</p>

    秦父哈哈笑了两声，“也好，那就由曼儿替为父，送送中尉大人。”</p>

    “是。”秦沁曼乖巧应下。</p>

    待殷岑凛三人与秦沁曼离开。</p>

    秦父脸上的笑容如薄冰般消融，语气嫌恶：“香兰那样聪慧美丽的女子，如何生出这样一个草包女儿。”</p>

    香兰并非秦主母闺名，五伯恭顺站在一旁，不敢多语一句。</p>

    秦父看了一眼窗外百花盛开的花圃，问道：“都处理干净了？”</p>

    “回老爷的话，都处理干净了。”五伯恭敬道。</p>

    昨晚未守住书房的九人，暗卫及小厮等，全部沦为外面花草的肥料。</p>

    秦父想起刚刚秦沁曼无意间的一句话，眸色沉静如古井，“你仔仔细细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一遍。”</p>

    他倒要看看，究竟是谁吃里扒外，与外人里应外合！</p>

    “是，昨夜子时初……”五伯将昨晚所有发生的事情，事无巨细的全盘说出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等人离开书房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走在最前端，两名属下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，严肃的跟在他身后。</p>

    唯秦沁曼一个人，慢悠悠落在最后。</p>

    她望着殷岑凛的背影，不由想起那日。</p>

    她与柏发就站在城墙之上，眼睁睁地看着中尉为掩护三皇子身中数刀，最终被数把长枪贯穿身躯。</p>

    银色面具滑落。</p>

    露出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。</p>

    那天，她不可置信地想冲下城墙，柏发却死死摁住肩，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殷岑凛被乱刀砍死。</p>

    她见过许多人惨死的场景，但那一幕，却成了她余生挥之不去的梦魇……</p>

    “秦小姐在想什么。”殷岑凛的声音忽然在面前响起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未及时回神，险些撞了上去。</p>

    她赶紧向后撤身，却又忘记脚下有伤，疼的闷哼一声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见秦沁曼想摔倒，伸手扶住她的胳膊。</p>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殷岑凛注意到她脚上的伤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向后退了两步，欠了欠身道：“不敢，是小女子未曾看路，险些撞到大人。”</p>

    “看来是秦小姐想事情太出神。”殷岑凛看向前方分叉口，道：“我们该往哪走？”</p>

    秦沁曼抬头看去，原来是抵达秦府真正的后花园，比起刚刚百花争艳的小花园，冬季的这里，只能看见零星几朵开得并不鲜艳的花。</p>

    昨夜两人就是在这相遇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淡淡笑了笑，道：“不怪大人迷路，秦府不大，唯独这花园里的路因假山大树缘故容易让人迷糊。”</p>

    她走向其中一条分叉口，回头向三人道：“大人随我来。”</p>

    殷岑凛跟在秦沁曼身后，忽然道：“秦小姐与上次见时，大不一样。”</p>

    “上次？”秦沁曼疑惑抬头打量两眼殷岑凛，茫然道：“小女子不记得何时与大人曾见过？”</p>

    “哦？秦小姐不记得了？”殷岑凛试探道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眉心紧拧，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，最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，“大人见谅，小女子实在没想出来，还望大人提示一二。”</p>

    殷岑凛见她天衣无缝的表现，随意道：“那许是本官记错了。”</p>

    秦沁曼狐疑地看了一眼殷岑凛，“原是如此。”</p>

    忽然秦沁曼的脚步微微一顿，看向昨日她藏身的那个假山，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处屋顶，黛眉微微蹙起。</p>

    “嗯？上面有东西？”殷岑凛道。</p>

    “没有，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，无关紧要罢了。”秦沁曼朝着殷岑凛做了个请的姿势，道，“大人请。”</p>

    说罢，秦沁曼便头也不回的在前方带路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心中警惕此时才逐渐散去，看来秦沁曼并未认出他，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破绽。</p>

    走在前方的秦沁曼，余光却瞥向身后三人。</p>

    她太了解殷岑凛了，甚至有时候比他自己还要了解，解除他心里的怀疑简直轻而易举。</p>

    接下来的这一段路，两人再无有过任何交流。</p>

    直至走到秦府门口。</p>

    站在锦兰院门口焦急等待的翠儿，见到秦沁曼后，本想冲上来，却瞧见身后的几人便生生止住脚步，担忧张望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早早注意到那丫鬟，抬眸看到牌匾上的三个字——锦兰院。</p>

    “锦兰院与正门相邻，女儿愿意送中尉大人。”</p>

    殷岑凛心中掠过一抹疑惑，秦沁曼身为秦府嫡小姐，为何会住在府门口这种本该是下人群居的院子里。</p>

    “小女子便送到这里。”秦沁曼道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点头，“多谢秦小姐，告辞。”</p>

    秦沁曼欠了欠身，恭敬相送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大步流星离开，再也没有多分一毫目光给秦沁曼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知道，若这样放殷岑凛离开，两人起码短时间内，将不再有交集。</p>

    “大人。”她大喊一声。</p>

    殷岑凛疑惑回头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，上一世她刚刚禁足不久，她的闺中密友梅婵儿曾来探望，告诉她京兆府深夜失火，连带附近百姓烧毁三十余户，百余人因这件事死亡。</p>

    后来京兆府抓到纵火犯，才知对方是外邦贼子混入京师，天子震怒，负责京师治安的中尉军机堂直接被推向风口浪尖。</p>

    皇帝重罚中尉，当众打五十大板并罚俸三年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当时只记得婵儿满眼星星，说中尉下邢台也未让人搀扶，乃真丈夫也。而她自己也满心满眼等着嫁给柏发，对当时的事并没有关注太多。</p>

    但后来有传闻，那件事后，中尉在府中静修了小半年。而她所见到的殷岑凛，也时常趴在太妃椅上，就像是随时都会冬眠的蛇，或许就与这五十大板有关。</p>

    在经过上一世，她清楚的知道杖刑的分量。</p>

    她死都不会忘记，自己失去痛觉，却眼睁睁的看着双腿的骨头都被打烂。</p>

    “秦小姐还有何事？”殷岑凛见秦沁曼叫住他却又不说话，只好出言问道。</p>

    秦沁曼面上笑容渐渐淡去，认真道：“刚刚小女子掐指一算，大人恐有血光之灾。”</p>